栖霞山麓书声琅，教育新黉有“汉民”！——追忆从南京栖霞山走出的汉民中学

明视

【序】 素有“六朝胜迹”之称的南京栖霞山，紫气东来，钟灵毓秀。每至商飙来临，便枫叶流丹，漫山红透，宛若栖落人间的彩霞！ 栖霞山除了风光秀丽，还有着悠久、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在古代，曾有十四位皇帝和五位王爷，以及众多的文人墨客登临其间。遍布于龙山和虎山之间80多处的历史遗迹，荟萃了宗教文化、帝王文化、石刻文化、地质文化、名人文化、茶文化、教育文化等诸多栖霞山特有的文化元素符号。 其中栖霞山的教育文化，可以远远追溯到1500多年前的南朝梁武帝萧衍时代。 　　梁武帝萧衍认为栖霞寺的高僧学问很好，所以下旨，天下寺庙的和尚都要到栖霞寺进行培训修行，才能获得成为高僧的资质！ 这足以说明，在1500多年前，栖霞山的教育地位就傲视天下、独领风骚啦。 这个传统在栖霞山延绵了一千多年，及至近代，在这儿不但缔造出了具有百年以上悠久历史的栖霞小学和栖霞中学，还曾创立过一所开课教学不到两个月的教育新黉——汉民中学！ 【一】建校初衷 1936年，国民党元老、立法院院长胡汉民病逝。国民政府为纪念他的功绩，1937年由孙科、梁寒操、居正等人发起，以“启智救国”为宗旨‌，决定在南京栖霞山创办一所以胡汉民命名的学校——汉民学院。 国民政府原规划汉民学院为大学级别，但“七”·七”事变后，募捐大受影响，不得已而先办汉民中学。第一年拟先行招收初中部学生二百名左右，待三年后再逐渐扩充为大学。 汉民学院规划：“第三年内有两大端待举者，则增设农学院，改称大学。与教育学院内增设国民体育学系，负起促进国民体育之任务。 以后之计划，本校将以法、教、农三院为其主，除农学院得分离在别地办理外，法、教两院及中学、小学，将始终设在一地，形成主幹。” 汉民中学首届董事长为梁寒操，校长为王漱芳，此人彼时还任南京市政府秘书长，教导主任为任中敏。 1937年5月10日上午，在栖霞山校址举行了隆重的汉民学院奠基典礼。国民政府各届人士一百余人参加，国民党元老、曾任司法院院长的居正致词，国民党元老、曾任立法院院长的张继发表演说。 　　当年的中央日报对汉民学院奠基典礼，作了详尽报道。 　　国民政府要员们在汉民学院奠基仪式上的留影。 　　这是汉民学院鸟瞰图。 规划的校园建筑有“汉民纪念堂”，纪念堂前有铜像。纪念堂后面是“临时中学部”，再往北是“大学部”，有教室、宿舍、体育馆、食堂等建筑。 　　这是汉民纪念堂透视图。 　　这是汉民纪念堂立面图。 　　这是汉民纪念堂平面图。 【二】历史沿革 1937年10月26日，汉民中学建成，正式开学。从此以后，10月26日就成为汉民中学的校庆纪念日‌。‍ 但开学仅仅上了7周课，在日寇的进攻下，南京城沦陷。汉民中学500余名师生只的向西南撤离，经贵州，最后撤至广西桂林。同时期撤离的还有栖霞乡师。 1938年，汉民中学选定桂林近郊的穿山西麓作为新校址，建设校舍，招收八桂子弟、战区学生、归国青年就读，并于当年5月份开课复学。 1941年，经梁寒操劝说，汉民中学改国立，直属教育部，时任教育部长为陈立夫。 1943年，经国民政府教育部批准，学校正式更名为国立汉民中学，成为当时全国33所国立中学之一，也是广西唯一的国立中学。 　　这是网上拍卖的国立汉民中学徽章，应该就是为纪念这一事件而专门制作的吧！ 1945年抗战胜利后，也许是因为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美丽风光吸引了他们，汉民中学并没有跟随栖霞乡师重新返回南京栖霞山，而是留在了桂林。 1949年解放后，汉民中学更名为桂林市第一中学。 　　这是桂林一中的校门，现在的桂林一中已发展成为桂林市重点中学之一。 【三】校址考證 據中央日報称：“……汉民学院院址在距栖霞山一里许之御龙桥南牛头山，该处环境极佳，风景幽雅，院屋将循山坡建筑，目前已购得地基六百余亩，伺后再逐渐扩充之。各项建筑图样，已由刘福泰建筑师绘就。……” 根据从南京图书馆古籍部查询到的刘福泰编制的《胡展堂先生逝世周年汉民学院奠基典礼纪念册》中，在“汉民学院校基图”上标注的一座小山，名字应该是“牛头山”。 　　但这个牛头山，连我们这些在栖霞山长大的人都从未听说过。 尤其近几十年的经济建设，南京很多地方的小丘陵都被推平了，汉民中学原址的面貌已不复存在！ 　　经与卫星地图比对，现在已成为“飞腾车展产业园”，以及南边尚存的一小块空地的区域，与原汉民中学校址平面图的形状高度相似，应该就是该校的地址吧。 报道中提及的御龙桥位于栖霞街南边，横跨九乡河。这是为乾隆皇帝六下江南、五次驻跸于栖霞山而专门修建的。 　　当年的御龙桥为木结构，现在的御龙桥是重新修建的，改为钢筋混凝土结构，已列为南京栖霞区不可移动文物。 【四】人物介绍【1】胡汉民 　　名衍鸿，字展堂，广州番禺县人，生卒于1879年12月9日～1936年5月12日，“汉民”是他在《民报》上发表文章时所用的笔名。 胡汉民是近代民主革命家，国民党早期主要领导人之一，也是国民党前期右派代表人物之一。 胡汉民曾先后在南京临时政府、中华民国非常大总统府及南京国民政府中担任要职。曾任中华民国南京国民政府主席，中国国民党主席。 为纪念胡汉民的贡献，国民政府曾于广州市设立汉民路，台湾的高雄市及新北市亦有汉民路。并于1937年在南京栖霞山创立汉民学院。【2】梁寒操 　号均默，广东人，生卒于1899～1975年，汉民中学首任董事长。 1923年毕业于广东高等师范学校，加入国民党。1927年任国民党中央党部书记长，后曾历任国民政府各级职务，1943年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 1949年经香港去台湾，任“中国广播公司”董事长，1975年在台北病故。著有《三民主义理论之探讨》等。【3】王漱芳 字艺圃，贵州人，生卒于1901～1943年，汉民中学首任校长。 民国7年即1918年，王漱芳入贵州省立模范中学，毕业后入武昌商科大学，旋转国立东南大学。民国10年毕业，获学士学位。 民国13年5月加入国民党，曾任军事委员会战地党政工作委员会党务组中将组长。 1943年冬，漱芳出巡陇南，因胯下马惊，坠岩身故。【4】任中敏 名讷，字中敏，江苏扬州人，生卒于1897～1991年，汉民中学首任教导主任。 我国著名词曲学家、戏曲学家，唐代音乐文艺研究的一代宗师，首批博士生导师。 1926年，任中敏加入国民党，并推荐至南京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任出版科科长。 1928年，胡汉民当选为民国立法院院长，任中敏任其秘书。 1930年，任中敏因发表言论揭露抨击官场腐败，使胡汉民政治上颇为被动。遂被派往镇江执掌省立镇江中学，时蒋南翔为镇江中学学生。 1932年，任中敏在镇江中学鼓励支持抗日学潮，并撰文《革命与反革命》，因而开罪省教育厅厅长周佛海，被迫辞职。后往南京栖霞山乡村师范学校任教，并担任训育主任。 1932～1934年，在南京栖霞乡师任教期间，任中敏和黄质夫、陈丽君共同创作了《栖霞乡师校歌》！ 　　1934年，任中敏应胡汉民之邀赴广州创办仲元中学，任教导主任。邓仲元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国民党早期革命家。 任中敏先生是一个爱国教育家，在1937年创办汉民中学时，他就说“我正当中年时，日寇侵华，国难日亟。我欲以培养三千救国青年，壮大御侮力量。”任中敏坚持爱国主义，坚持民族气节，并把这一教育贯穿始终。 1940年，任中敏任汉民中学校长，詹菊农为教导主任。 1944年，日军逼近桂林。先生率全校师生500余人避入黔东南榕江，艰苦卓绝之下，课业不辍。 1945年，日本投降，汉民中学师生返回桂林，重建校舍，购置教学仪器、设备、图书皆丰，为广西地区各校之冠。 1948年，因办学成绩斐然，任中敏获国民政府奖金3000万元，后交公。 1949年，国民政府迁至广州。任中敏赴粤港向孙科、何应钦、朱家骅、杭立武、陈立夫等人提出，要求划拨汉民学院开创初期承诺的教育经费，以实现将汉民中学升级为汉民学院的愿望。陈立夫说现在政局“已非其时”，孙科只是搪塞，只有何应钦给了一笔钱。 解放军南下前夕，任中敏辞去校长之职，只身赴重庆。后学校被军管，改名桂林第一中学，并欢迎任中敏回校执掌校务。 这是任中敏先生在桂林任汉民中学校长时与夫人王志渊的合影。【5】刘福泰 生卒于1893～1952年，广东宝安人。早年留学美国，于俄勒冈州立大学获建筑学硕士学位，一度在美国担任建筑师职务。回国后曾任天津万国工程公司、上海彦记建筑事务所建筑师，1937年担任汉民学院的建筑设计工作。 1927年8月，国立第四中山大学，即中央大学，也就是现在的南京大学创立中国第一个建筑科时，他应聘从上海来南京中央大学创建建筑学系，担任该科副教授兼首任科主任，至1930年在中大晋升为教授。为中国第一个高等建筑系(科)的发展，奠定了开创性的基础。 【五】桃李芬芳 解放前，汉民中学在辗转流亡、万里迁徙的艰辛条件下，办学不辍。 当时汉民中学学生成绩优秀，毕业生考取名牌大学的数量在广西也是首屈一指，蜚声大西南。 无怪乎桂林当时就有“汉民中学学生读了两年上西大，读满三年上清华”的说法。 汉民中学为国家培育了众多栋梁之材，桃李满天下。其中最为令人敬佩和推崇的知名校友，当属微电子学家黄令仪！ 黄令仪是广西南宁人，我国著名芯片专家，号称“龙芯之母”。 1949年，黄令仪考入汉民中学。就读期间，她就钟爱数理化，认为数理化、科技、工业能够改写国家的命运。 1958年，黄令仪进入清华大学半导体专业学习深造。 1962年，黄令仪被调至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1978年，和其团队研制的芯片获得全国科学大会重大成果奖。之后因为经费紧张，大规模集成电路研发被叫停。 2001年，黄令仪退休。同时，中国科学院向全国发出了打造中国芯的集结令，黄令仪最终选择加入龙芯研发团队，并成为项目负责人。2002年，中国首款通用CPU“龙芯1号”研制成功。 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黄令仪一直在研发一线，参与了从分立器件，大规模集成电路，到通用龙芯CPU芯片的研发过程，为中国计算机核心器件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2020年，获得中国计算机学会女性科技工作者夏培肃奖。‌ ‌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匍匐在地，擦干祖国身上的耻辱。”这句发自黄令仪内心深处的呐喊，体现了科学家的拳拳爱国之心和对科技落后的深切忧患！ 【跋】 在汉民学院奠基典礼上，中央日报报道说：“……张氏演说至此，手指左方之紫金山，右方之栖霞寺，谓与汉民学院基地合成三大名胜，人杰地灵，将来之栖霞山定有无限发展。谨祝本学院之成功，今日虽在荒山中行礼，意义无穷云。” 现在回看汉民中学的历史，若不是抗日战争爆发，三年后能够如期发展成为汉民学院，那栖霞山现在的教育地位，将会如张继所言，成为栖霞山的第三大名胜！ 但是，若汉民中学抗战胜利后，也和栖霞乡师一样返回到栖霞山，那栖霞山这个小地方，不太可能容纳两所中学，势必要兼并。凭藉汉民中学的历史渊源和彼时在教育界的声望，极有可能将栖霞中学兼并掉，而保留汉民中学！‍ 庆幸的是，汉民中学没有回来，它现在已是桂林重点中学之一。 　　2024年10月26日，桂林市第一中学迎来了建校87周年校庆日。党委书记李山作了题为《名校雄风永驻桃李人才辈出》讲话：“老师，同学们： 10月26日，桂林市第一中学迎来了87周年校庆日。桂林一中诞生于87年前抗日战争的烽火硝烟中，1937年10月26日，我校的前身汉民中学创办于南京栖霞山下，正值日寇大举入侵，学校开学不久，日寇逼近南京，被迫于1937年底西迁至桂林。 1938年3月在穿山西麓购得土地56亩为校址，最终于5月复学。随着办学质量提升，招收的学生人数扩增。学校于1943年成为全国33所国立中学之一，是全广西唯一的国立中学。1949年桂林解放后。学校更名为桂林市第一中学。 …………” 栖霞中学也继续在栖霞山传承着“耕读一堂，炫歌四野”的教学理念，并于2023年迎来了它的百年华诞！ 　　这是栖霞中学庆祝百年华诞时的镜头，它已于2014年从栖霞山迁移到了尧化门。‍ 汉民中学虽然在栖霞山开课不到两个月，但它那段以教学报国的艰辛历史，仍然为栖霞山的教育传统，留下了令人难以忘怀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