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之声）不幸中的万幸

肖慧娟

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遭受点不幸，而我30年前的一次意外摔伤，现在看来是不幸中的万幸。

1995年9月，我正积极备战全国注册会计师考试。白天忙于工作，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学习。离考试还有半个月时，一天晚上小区突然停电，这打乱了我的学习计划。我不想因停电耽误学习，便找出了节能灯应急坚持学习，学到半夜，电也没来。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去卫生间时，在里面晕倒了。

那时我们家老房子的卫生间马桶是蹲式的，而且还有一节台阶。我起身时眼前一片漆黑，瞬间失去了意识，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头撞到厕所门上的插销，插销的棱角把我的眼角划开了一个口子。这个过程中我毫无意识，也不知道鲜血正从鼻孔流出。

当时，我爱人出差在外。10岁的儿子被卫生间的撞击声惊醒，跑出来看到我的样子，吓哭了，连忙跑到隔壁敲门，喊隔壁的阿姨过来。隔壁住的是我单位的同事吴大姐，他们夫妻二人听到喊声后立刻赶了过来。这时我已经醒了，但他们看到我的情景还是吓坏了——我摔在了鼻梁上，鼻孔流出的血像水龙头没拧紧哗哗直流。我下意识地把头仰起来，血直接流进了嗓子里，我来不及地往下咽。后来想用冷水冷敷额头止血，结果水和血混在一起，弄了我一身。他们赶来时，看到我就像“七窍流血”一样。

见他们进来，我因失血过多，腿一软又晕倒了。他们把我扶到房间躺下，毛巾用凉水打湿敷在额头为我止血，鼻血止住了。查看究竟是哪里受伤，这才看清我的右眼眼角摔开了一个V字口，此时整个眼睛和脸都已经肿了起来。情急之下，他们拨打了120。在等待期间，我担心右眼失明，想试试眼睛还能不能看见。我用手捂着左眼，可右眼睛肿得根本睁不开，我扒开右眼皮，眼前却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我心想：“我的眼睛摔坏了，要瞎了。”

父母家离我这不远，十分钟的路，接到电话后很快赶到我家，我看见他们，急忙说：“爸，我眼睛看不见了。”父亲握着我的手，连声安慰：“不会的！别着急。”

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一位年轻的值班医生，是个小伙子。他先对我的眼睛做了一番检查：拿着手电筒，扒开我的右眼，在眼前晃动了几下，问我看到了什么。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光点在动，医生听后说：“没事，眼睛是好的。”家人听了都松了口气。但眼角的伤口需要手术缝合处理，当时就在急诊室进行。

手术缝合眼角时没有打麻药，姐姐在急诊室里陪着我、配合医生，她忍不住问医生：“为什么不打麻药？”医生说：“目前她这眼睛肿的状况没必要打麻药了。”清理伤口时，我疼痛难忍，忍不住大喊大叫。医生让姐姐按住我的两只手，然后非常严肃地对我说：“你是要现在不疼，还是要以后好看？”我连忙说要以后好看。“那你就别动，好好配合我。”医生边说边开始缝合。

听医生这么说，我只能强忍着。眼角下面都是活肉，比其他部位都敏感，更别说在上面缝针了。医生每缝一针，我的牙齿都咬得格格响，叫声只能从鼻腔里挤出来。最后眼角共缝了五针，鼻梁上还缝了一针。用过的沾了血的棉球在地上堆了一小堆。

手术结束，医生告知可能有两个后遗症，一是眼睑外翻，说白一点就是疤拉眼了，一个是泪小管断裂，眼睛止不住泪水，这两个后果我都无法接受。经过一个星期的吊水消炎，眼睛终于能拆线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面目全非，整个脸又肿又青，眼睛肿得只留一条缝。变成了这样，无法见人，情绪低落到怀疑人生。家人知道我的心思，劝我不要这样悲观，等全部消肿了，买一个变色的墨镜带着，再不行去北京或上海等大城市去整容。我也只能期待面部恢复如初。

这么多年过去了，脸部真的恢复如初。医生说的两个后遗症都没有发生，眼睛裂开的V字口，经过几年脸部自我修复完好，而且右眼好像整容过一样，显得大了一些。

这一次摔伤，当时的状况很惨烈，但从恢复情况来看是乐观的。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树洞有声，我想对那位医生说：“谢谢你！暂时的皮肉疼痛，换来了今后的容貌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