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军大衣

云舒

　　那是2016年的初夏，有一天我在老妈那整理衣物，翻出一件军大衣，放了许多年了，拿出来有一股霉味。我打算扔掉它，老妈不准，一会儿说她要穿呢，一会儿说天冷拿到床上盖到脚头暖和呢。我说现在羽绒服保暖又轻便，哪个还穿军大衣？再说床上盖的多的是，不差这个。老妈想想也是，就对我说，扔也不要扔，把它晒晒送给人家穿。

每天早上八点多钟，家门口都会有个老头来卖菜。“黄瓜、刀豆、小青菜唻！”常常我一听到他响亮的吆喝声就会跑出去。老头六十多岁，不胖不瘦，人很精神。他的菜比较新鲜，人也直爽，我喜欢跟他买。

那天早上，老头又来了，我便问他，有件军大衣你要啊，他笑了笑说，不要。随后稍稍压低声音说，我要拿家去，媳妇不骂吗？！家里东西现在多。我说没事，我就问问。过了会儿，老头说，我们那有个穷人呢，要么我来问他要不要。我说好哎。

第二天，老头如约而至，他告诉我人家也不要。真是时过境迁！当年盛行的军大衣竟会如此遭受冷遇。

这件军大衣是一个当兵的亲戚送给我们的，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时候大学升学率极低，但当兵可以入党，可以提干，比较有前途，许多年轻人都向往穿上一身戎装。而那时人们的着装大多都是单一的蓝灰色，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绿军装很快成为一种时尚。军大衣保暖又时髦，随之也流行起来。

家里有人当兵的自然会有军大衣，没有人当兵就会到军分区的小卖部去买，三十多元一件，但那儿的颜色并不正宗，考究的人便会托现役军人在部队买。仿佛是一夜之间，家家都有军大衣了，军大衣成了每个家庭冬季防寒的必备妙品。人们白天把它穿在身上，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穿上军大衣立马平添几分英武之气。夜晚人们又把它当被盖，那个年头物资还比较匮乏，家家床上的棉被都不够，哪像现在又有空调又有电热毯的，好在有军大衣，有了军大衣等于多了一床小棉被。

儿子出生那年是八八年，那时军大衣正在流行，那几天特别冷，当护士推开产科病房门，躺在床上的我瞥见老公和同病房的几个新爸爸一人穿一件军大衣站在病房外愉快地交谈时，一股暖意涌上我心头，他们一个个是那样潇洒帅气，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喜悦，那样一个温暖的画面一直清晰地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后来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开始流行皮夹克，流行皮风衣了，军大衣渐渐变成了农民工和城市外来人员的御寒用品。随着时代的发展如今即使一些农民工也不再青睐军大衣了，可每一个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对于军大衣或多或少都会有一段抹不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