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清醒

邓琮

　　人到暮年，最该学会的是收起那份不自觉的热络。

　　通讯录里存着儿孙的号码，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又悬，终究还是放下了。不是不想念，是怕那头的忙音变成沉默，怕满腔的关切被一句“知道了”轻轻带过。年轻时总以为自己是家里的定盘星，孩子的每一步都要亲自校准，可转眼之间，他们的世界早已换了坐标系。你以为的弯路，或许是他们必须跨过的桥；你担心的错处，可能是他们甘愿付出的代价。

　　饭桌上想提点建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着他们为工作焦头烂额，为感情辗转反侧，或拿着手机追剧，那些曾经管用的道理突然就失了效。不是经验过时了，是时代给了年轻人更多试错的勇气，也给了他们拒绝被安排的底气。你眼里的“为他好”，在他看来或许是“捆住脚”。

　　镜子里的白发又多了些，才慢慢明白，老去的过程，也是学会退场的过程。不必再争当舞台中央的主角，台下安静的注视，有时比登台指点更让人安心。不是谁被谁嫌弃了，只是生命的接力棒传到这一程，该换种方式守护。

　　人老了，不要自作多情，不要频繁的给儿孙打电话，人家不接也不回不是忙就是嫌你烦。不要过问儿孙的事，有时明明看着他们是错的，人家也会说:‘你不要管，把自已管好就行了`，人老了，不要自找没趣，处处碰壁了。以前你是儿孙心中的偶像，说什么都是对的，儿孙长大了，时代不同了，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就像照相一样，人家不用吹灰之力就可用无人机俯拍全景照片，而你还拿个破相机爬在高处找角度。地球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转，但家里的灯火，永远会为那个懂得适时转身的老人，留一盏暖光。这份清醒，不是冷漠，是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温柔——知道何时该放手，让他们在自己的江湖里，闯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