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读"军校"的滋味(北大讲师上基础课)

碧溪一苇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那半年"军校"生活(曾发《湘潭日报》)</p><p class="ql-block">文/碧溪一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中期,许多军事院校仍未恢复,部队急需某些专业人员,往往是通过短期培训后便安排上岗的。</p><p class="ql-block"> 我所在的第二炮兵五十三基地,有一个通讯训练队,其直属部门和所属团、营以上的通讯骨干大都要到这里受训。训练队有固定的场所和教学班子,全队分设有线、无线、微波接力以及维修等几个专业。我大概是因为有个高中学历,被营长看中后选派到训练队学有线专业 。</p><p class="ql-block">接到通知的那几天里,我非常兴奋,想不到参了军还有书读,还能读"军校"。于是,我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 。</p><p class="ql-block"> 我这个专业学习的科目有电学、电工学、话务理论及野外架设与维修等,每门课程都有统一教材,是由总参通信兵部统一编写的,教材前有一页专页,印有毛主席为通信兵的题词:"你们是科学的千里眼顺风耳。"只不过这些教材都是"移交品",学员学习结业前都要上交。每堂课上课之前,学员们必提早坐在教室等侯授课教员,当教员刚刚站在讲台,值周的学员班长立即发出"全体起立"、"稍息"、"立正"的一连串口令,然后离座进入过道,跑步到讲台下方一侧,向教员报告应到与实到人数,教员则说"请坐下",值班班长半面转身立正之后,向全体学员发出"坐下"的口令后,才开始上课。电学的教员姓杨,是文革前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后任教的教师,为支持国防事业而投笔从戎进入二炮工作。他瘦瘦的,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不苟言笑,对学员要求很严。记得有次上课时,我习惯性地将脚搁放于座凳上,被他发现,说我没有军人的"坐相",被他当场剋了一顿。从此以后我上课再也不敢随便了,毕竟军队不是地方上了。不过后来杨教员又比较看好我,这是学了一个月之后,全区队五十多位学员作了一次书面测试,我考了80多分,当时是最高分,他让我上去领卷子时说了一句"你考得不错嘛"。</p><p class="ql-block"> 教电工学的叫蒋世先,四川人。行政职务是区队长。那时取消了军銜,见他块头大,以为这区队长是一个很大的官,因为当时家乡的区要管十来个公社呢。一直到后来才明白,"区"即是"分"之意,区队长实为分队长。他生得矮矮胖胖,讲课联系生活和工作实际,态度比杨教员随和一些,学员们都爱听他的课。</p><p class="ql-block"> 最轻松的课是话务理论课,教员开头是白慧欣,大概教了一个月吧,因另有任务调走了。后面来的叫胡秀艳。课后交谈,方知她也是湖南老乡,父亲是一名军官,她从小就在军营长大的。她和白慧欣都是基地长途台的军官。因为教话务理论一要懂现代汉语拼音,更重要的是须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她从一线的话务女兵到副台长,实践经验自然是丰富的,因而讲起课来相当生动有趣。我至今记得她讲在电话里向对方介绍首长姓名时,不要拿反面人物的姓去作类比引导。比如首长姓张,不要说他是张国涛那个"张",而要告诉对方是"弓长张";假如姓蒋不要讲是蒋介石那个"蒋"(那个年代还是很忌讳的),而要说是草字头下边加一个"将来"的将"。还说了不少因为方言或者普通话不准而引起的一些笑话甚至产生的后果。</p><p class="ql-block"> 虽然是短期培训,但仍抓得很紧 。学员门听课都能作笔记(我至今还保存着几大本),毎一堂课后必有作业,此外还有阶段性测验和期中 期末考试,结业鉴定还送交到了学员所在团营。我那一届的学员,后来大都成了各单位的通讯骨干。有一个叫杨景的女兵,河南上蔡人,北方兵普通话经过训练后自然更标准,主要是她的记忆力特别好,后来回单位上班,演练活动中,几百个用户在机上的位置她可以在无照明的条件下快速地手工确定并从容接转。我退伍后读大学时,偶尔阅报、在《解放军报》看到以差不多一个版面的篇幅报道了她的事迹,她当时已经评为全军话务标兵。</p><p class="ql-block"> 为了适应实战需要,训练队还开设了野外架设通信线路和电缆的铺设以及在战时状态下总机台的架设与开通。野外架线爬杆是两种方式,一是利用制式器具,这个相对容易。另一种是设定在战斗过程中,器具损坏后釆取徒手攀爬。院里地坪中架设了几根电线杆,供学员们练习。练习过程中发现,穿着军用胶鞋以手攀脚蹬的方式爬到规定位置比较难,但是打赤脚却是较易攀上。由于当时的教程没有具体规定是否可以打赤脚攀爬,所以在考核中大部分学员都是釆用打赤脚徒手攀登的。还有一种打"擦边球"的则更妙:用多股军用被复线挽成一个"8"字形,然后把这个"8"字横着,将两只穿着军用胶鞋的脚分别套到横"8"字的两端,然后紧靠电线杆套上去,靠着手的的抓攀、身体的向上腾跃和双脚的配合蹬跃,居然也能爬到规定位置,其所用时间比用制式器具还短些。</p><p class="ql-block"> 铺设电缆是为了防止暴露指挥所的位置。因为临近总机台基本上不用明线了。在战时状态下铺设电缆也是很辛苦的,一是有达标的规定时间,二是有规定长度、深度并且要适当伪装。滇南天气是分旱季和雨季的,正值旱季,在做这个科目时大家都是汗流浃背。为了适应战争,上面要求每个学员都要适应各种"角色"、如话务、架线与维护、班长的现场指挥,要求每个人都学会当班长,其用意是战时若班长牺牲则其他通信兵能够代替指挥话务台的运转。于是在演练及考核中,每个学员都以班长的身份指挥话务台的开设。</p><p class="ql-block"> 虽然是上课学习,但是和战斗部队一样都有着严肃紧张的战备气氛。新兵一般都对"紧急集合"有点"过敏",可学习期间至少搞了三次夜间紧急集合。第一次因为大家都没思想准备,以为学习就是上课做作业什么的,所以当队伍拉出来跑到附近一个生产队的晒谷场整队时,不少人不是装备没带齐就是背包松松垮垮不象样子,还有几个人掉了队。队长罗自宣〈后来任基地通信营营长)参加过中印战争,见到队伍松散的状态很不满意,于是现身说法。他说自己在中印边境战争结束的时候,部队紧急后撤回国,我当时正巧急须"方便",于是找个地方去了一下。可一返回,部队根本不知去向!自己身处异国,又不能声张,当时那个急啊!好在连队很快就派了几个战士返回来找到我才顺利回国。他说,你们看,几分钟的时间,差点让我成为俘虏!他的这些话当时就让大家受到震动,至今也让我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各科目学习结束后,都要进行严格的考核并打分或者划定等次。成缋记入结业鉴定,经队部盖章后带交原部队保管。</p><p class="ql-block"> 实际上学习时间没有半年,只是因为写成"一个学期"的话,题目读起来很不流畅,因此写成了"半年"。而且军校打上引号,表示不是真正的军校。但是,这和军校上课的制度、授课、各科考试和学习气氛等基本上没有什么两样!可以说是军校里一个教学班在特殊时期的一个缩影!一个学期的学习时间虽不太长,但却培养了我紧张而有节奏的学习、生活习惯,同时也为我退伍回到家乡的当年便顺利通过高考而读上了大学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我应当感谢原部队的首长,感谢训练队的各位教员。</p> <p class="ql-block">我的老首长——张万虎营长(时任三营营长后任副团长),是他推荐我去学习</p> <p class="ql-block">外线作业(测试电话)</p> <p class="ql-block">当时的话务教员白慧欣,教我们这届时她已经提干。</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无线电报务班学员在听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此为上两届的学员班合影、后面是老式建筑的门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至今保存的听课笔记本之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有的内容现在是初中物理知识,但是当时不少学员学习有困难,有一个学员叫张小毛,在家只读过小学,下了课总是请教老师或者战友</span></p> <p class="ql-block">附:</p><p class="ql-block">记起了一个报务兵出身的部队干部:</p><p class="ql-block">他叫刘天,用我们这里的话讲,号取得太大了。70年代见到这种单名,除非象中央一级的人物里偶有,民间极少,估计他是哪个城市的吧。</p><p class="ql-block">其实我对他印象也较模糊,因为我是在基地通信训练队学了一个学期,刘是副指导员,所以认识。</p><p class="ql-block">他入伍时因为有文化,分配在无线连,学习发报,因为技术精湛,提了干。在训练队如果遇上举办无线电收发报训练班,他也要上课指导。因此,他的宿舍办公桌上放着一个专门练习发报的装置,一有空就练习,我们学员经常会听到他房间发出的那种"滴滴哒哒"的具有各种节奏的发报声。</p><p class="ql-block">他应该是一个很有个性而又重情义的人。期间听说他的一个上级领导出了事被看管审查,这位领导的一些同事或以前要好的战友都与其断绝来往,而这个刘天却是每周都利用星期天去看他的这位接他为新兵的老首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肖建春,笔名碧溪一苇,曾用笔名一苇、金锋、田思。本科学历、文学学士学位、副高职称。大学期间师从陈蒲清教授学《文言今译教程》(陈系湖南师大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曾从戎于云贵高原,退伍两个月后考上大学。在部队获嘉奖三次,基地通讯营训练队学习期间被评为优秀学员,在地方多次获得荣誉并荣立三等功一次。湖南省诗协会员,省联协会员、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湘潭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原副主席,深圳市珠江文学社名誉社长、湘乡市传统与民俗文化研究会会长、《传统与民俗文化》编委会主任、湘乡市文联《新世纪文学》原副主编、《褒忠山文学》主编、湘乡诗联家协会原理事。被中国联协旗下的联都网授予"对联之星",被湘潭市联协授予"楹联文化之家"。现为湘乡市文联委员、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名誉主席。在地省级及国家级报刊公开发表作品800余篇(首),有诗词发于解放军《红叶》诗刊、《楚风》及《湖南诗词》,散文发于《湖南日报》、《阅读与写作》、《语言美》及《三湘都市报》、《湘潭日报》、《湖南科技报》文艺副刊等,作品多次在全国范围比赛中获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