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的岁月

清心

昵 称：清 心

美篇号：432810016

十五年前母亲虽然踏上天堂之路，但她那把老式缝纫剪刀总挂在窗边的铁钉上，阳光透过蓝格布窗帘照在剪刀上，刀刃便泛起一道游动的银光。那把剪刀是外婆的嫁妆，黄铜手柄磨得发亮，刀身却始终锋利如初，仿佛在诉说着几十年的光阴故事。

除夕前的剪刀声，是我童年最温暖的记忆。母亲总在晚饭后取出那把剪刀，在昏黄的煤油灯下铺开新买的布料。"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清脆悦耳，犹如一首欢快的童谣。

记得有一年，母亲用攒了半年的布票换来一块鲜红格子呢，连夜给我和表妹赶制过年的新衣。剪刀在布料上灵活地游走，母亲的手指却被冻得通红。第二天清晨，我看见她趴在缝纫机上睡着了，剪刀还握在手里，而我和表妹的新衣已经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

父亲的旧工装裤在母亲手中总能重获新生。当裤子的膝盖处磨出两个大洞，像两只渴望飞翔的眼睛时，母亲就会取出那把剪刀。她将裤子平铺在案板上，仔细地反复比划着，然后用剪刀沿着粉笔线轻轻一划。不出半日，哥哥就有了一条时髦的西装短裤，弟弟的秋裤膝盖处还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熊。剩下的布头也不会浪费，母亲把它们做成书包的补丁，或是缝成装零钱的小布袋。每次看见同学们羡慕的眼神，我都会骄傲地说："这是我妈妈用剪刀变出来的！"

最让我感动的是母亲为同学们改制演出服的事。记得五年级那年六一，小华因为家里穷买不起演出服急得直哭。母亲知道后，连夜用自家的窗帘给她做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还在裙摆上剪出波浪形的花边。演出那天，小华穿着新裙子在台上跳舞，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后来我才知道，那条窗帘是母亲结婚时唯一的嫁妆。

这把剪刀不仅剪出了我们的衣裳，更剪出了生活的希望。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母亲用旧衣服剪开拼成棉被，让我们度过寒冷的冬天；我生病发烧时，她用剪刀把毛巾裁成小块，浸了凉水敷在我滚烫的额头上；就连我上学用的书包，也是她用各种碎布头拼接而成，上面还精心剪贴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

随着岁月的流逝，母亲已经逐渐地老了，那双曾经灵活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那年我给她买了把新剪刀，她却总是舍不得用。"这把老伙计跟了我一辈子，"她抚摸着那把旧剪刀说，"它懂得我的手势。"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也照在那把泛着温润光泽的剪刀上，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了年轻时的母亲，在煤油灯下为我们赶制新衣的身影。

那一年，小孙女要参加幼儿园的表演，母亲又取出了那把剪刀。我看着她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剪裁着一块粉色的布料，手上的皱纹像老树的年轮一样深刻。剪刀在她手中依然灵活，只是动作比从前慢了许多。当小孙女穿着奶奶做的新裙子在台上跳舞时，我忽然明白，这把剪刀剪不断的，是母亲对我们绵长的爱。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取出那把剪刀，看着刀刃上斑驳的痕迹。每一道划痕都是一个故事，每一处磨损都是一段记忆。这把普通的剪刀，剪出的不仅是衣裳，更是生活的智慧与坚韧。她承载着母亲最深沉的爱，也记录着我们最温暖的时光。它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线，将过去与现在紧紧相连；让爱在时光的长河中永不褪色；让勤俭节约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