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百里天山路 山前山後兩度秋 ‍——新疆最美的獨庫公路

晚風清 huaizli

克拉瑪依的維語原義為「黑油」，是大家熟知的大西北石油城。我們從克拉瑪依市的獨山子區出發，沿著新疆最美的獨庫公路，開始一次穿越四季的夢幻之旅。

久聞獨山子大名，今日終於得見本尊。這是一座因石油而興盛、在風沙中崛起的小城，像褐色的山岩一樣沉穩、硬朗、堅毅，充滿鋼鐵柔情。全長563公里的獨庫公路始於此，沿途有雪山、湖泊、森林、草原、雅丹地貌等多種風光，構成一幅「一日看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景觀長卷。

黑色立柱上「獨庫天路」四字，標示獨庫公路的起點，此去將穿越天山之脊，橫跨冰川、草原、峽谷與沙漠，抵達伊犁河谷的百里畫廊。這是一條通往心靈深處的朝聖之路，更是一場靈魂與自然的深情對話。

車行不久，便進入天山懷抱。公路兩旁，山勢愈發險峻，裸露的岩層斑駁如史書，記載著億萬年的地質風雲。

越過石門峽，那兩道如刀劈斧鑿的山體，如同天神開出的一道大門，迎我們進入天山秘境。

山路盤旋向上，海拔越來越高，石門以南，氣候漸變，獨山子的夏日熱風未散，已明顯感受到天山上的秋涼。

山谷間溪流奔湧，水聲喧嘩，更送來寒意陣陣，車窗外的世界也漸漸變成蒼涼荒原。

六月的天山，車窗外偶爾還能看到些許綠意，但也隱約可見山頂的皚皚白雪，這是大自然的魔術，讓四季在這條公路上共舞。

山迴路轉，車輛仍在爬高。山頂積雪在望，不時可見山崖上高懸的瀑布，伴送潺潺溪流奪路而下。

車子爬升到海拔3000米以上地帶，天氣驟變，天山上寒風凜冽，捲起的雪粒落在車窗上，瞬間化作晶瑩水珠。場景已轉換成嚴冬，大家趕快穿上事先準備好的羽絨外套。

遠處的冰川如天使遺落的長袍，在陽光下泛著藍光，宛如天山神女的一襲華服。

在海拔3400米的哈希勒根達坂，我們短暫駐足。這裡是獨庫公路的最高點，也是眺望天山脈絡的至高平台。山風呼嘯，腳下的雲海翻滾，敬畏之心油然而生，這不只是一次旅程，更是一場對大自然的朝拜。

車離哈希勒根達坂後，公路開始俯衝，此段獨庫公路以險峻著稱，彎道之多，坡度之陡，令人屏息。

最驚險一段要數大小龍池之間的山路，懸崖峭壁，谷底深不可測，車輛如履薄冰般穿行其間。每一個轉彎，都是一次對司機膽量的考驗。

也正是這樣的險峻，才造就了無與倫比的風景。幽深的峽谷、碧綠的山野、飛瀑直下的溪流⋯⋯，這不是畫卷，是上天的鬼斧神工。車輛沿著峭壁蜿蜒前行，我們仿若騰雲駕霧，穿行在夢境與幻覺之間。

這段數百公里的獨庫公路，短短一日之間，讓我們跨越了春夏秋冬，見證了天地萬象。從冰山到綠原，從峽谷到丹霞，每一公里都是一幅無聲的畫卷，每個轉角都藏著大自然的驚喜。當我們拐過天山最後一個彎道，百里畫廊便伴隨著春天的韻律，在蔥蘢大地上鋪展開來。

能夠親歷這趟「山前山後兩度秋」的難忘旅程，很值得慶幸。獨庫公路有280多公里路段在海拔2000米以上，公路的「冬季」漫长，一年有七個月封山。我們運氣不錯，恰逢獨庫公路於一個星期前開放，倘若來得過早，就只能望山興嘆了。

伊犁河谷位於天山山脈的褶皺中，是綿延360公里的山中谷地，南北两側都有天山山脈環繞。我們從獨山子翻越天山至此，却仍在天山北麓，未曾走出北疆。

旅遊車緩緩駛入百里畫廊腹地，有種美妙清新的神祕氣息撲面而來，天地之間正徐徐展開一軸未竟的畫卷。這裡，沒有查驗門票的閘口，沒有人為的雕飾，只有風在低語，光影在流轉，我們穿越時光，悄然從冰雪世界進入綠意盎然的新天新地。

百里畫廊是獨庫公路行程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濃得化不開，艷得讓人屏息。這條畫廊藏於天山群峰之中，從不張揚，只待有緣人揭開面紗，沉醉其中。

從車窗望出，藍天白雲，蒼翠如黛的群山，成群的牛馬在嫩綠幽幽的草地上靜靜地覓食⋯⋯，眼前掠過的每個場景都是一幅畫，美得無拘無束，美得不可方物，令人陶醉。

這一刻，隨著光影與山形緩緩更替，你會發現，那些早已忘却的純粹與寧靜，從心底悄然升起，塵世的喧囂在這裡自然止息，唯有山與水，風與你，在彼此傾訴。

車輛穿越峽谷，轉入幽深處，溪流便在眼前輕輕鋪展開來。那是來自天山深處的雪水，清冽如鏡，蜿蜒於山谷之間，水聲如鈴，讓這片蒼翠大地添增了幾分靈動與溫馨。

那奔流的溪水是發源於天山融雪的唐布拉河，時而隱匿，時而奔湧，如少女長髮在山岩間飄蕩，蜿蜒於峽谷之間，碧波輕蕩。

導遊停車讓我們拍照，但見遠處的山坡上，牧民的毡房像是雲落人間，牛羊星星點點，散布在翠綠草坡。馬兒在峽谷邊奔騰，牧歌與馬鈴聲此起彼伏，孩子們的笑聲在空谷中回蕩，這是屬於草原的詩，是大地與人和諧共處的樂章。

天高雲淡，遠山含笑，滿眼青翠綠意，空氣中瀰漫著嫩草的清香和野花的芬芳。這種美雖不絢爛，却美到了骨子裡，值得你靜靜凝視，長久回味，讓你在翻山越嶺之後，懂得敬畏天地；在塵世奔忙之餘，重拾心靈的寧靜。

舉目皆是未經污染的最純淨自然風光，無需刻意取景，也沒有必要聚焦，隨手按動快門就是一張美照，怎麼拍怎麼漂亮。面對這樣渾然天成的自然美景，何需多言？所有的潤飾都顯得多餘，所有的讚美都顯得蒼白。

百里畫廊，秀水傍青山，青山養秀水，山因水而青，水因山而秀，美到極致，醉人心脾。有人說，這是神靈的畫布，每一筆都是天地靈氣的凝聚。我却寧願相信，這是歲月寫給大地的情書，只有用心去聽、去看、去感受，方可讀懂。

在獨庫公路這條傳奇天路的懷抱中，百里畫廊是一段極致的篇章，它不喧囂、不造作，安靜地守候在那裡，你來，或者不來，它都在。但若你真的來了，它會在一瞬之間擁抱你全部的感官與情感，讓你懂得什麼是天地之大，什麼是自然之美，什麼是靈魂的故郷。

按照旅遊團安排，當晚夜宿天山脚下的一處蒙古包，體驗牧民的草原之夜。暮色降臨，靜待星辰升起，晚風從谷口拂過，吹散了白日的塵埃與疲憊。

天山的星空無比澄澈，銀河璀燦，從頭頂垂落。山影如墨，水聲輕語，層巒疊嶂在夜色中沉睡，萬籟俱寂中的參悟，洗心養性，伴我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