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那 毅 魄 英 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宗 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令人心酸的日子，我抱着你走到洞庭湖边，望望波涛汹涌的湖水，摸摸躺在胸前的你，本不想把你抛下去，但我已经下了决心了。你碧蓝的眼睛仍是那滚圆地睁着，似乎正在监视将要窜出洞穴的硕鼠<span>；</span>你春笋般的耳朵还在劲劲地竖着，好像谛听鼠辈的偷偷撕咬；你修长的尾，壮健的身，尤其是那一圈一圈黑白相间的花纹，一如昨日，透出凛凛威严。可是，猫，你的呼吸呢？你的心跳呢？它们在哪儿？在哪儿？想到夺去你生命的那<span>只</span>中毒的老鼠，我的怨恨和悲哀塞满了胸间。从来养猫防鼠，不知人们为什么要以毒取代猫<span>工</span>。当小妹把你抱到门前时，我还以为你们正在逗乐呢，我看清她悲怆的面容后，就冲上去夺过你，摇你，可是你再<span>也不</span>像从前那样呼噜呼噜吹动银色长须了。我大声叫你，用劲拧你的头，咒骂你，你却一声不吭。猫，我模糊的泪眼中，依稀见你忽而奔逐，忽而静坐。你不爱叫唤，也不爱闲逛，大多时候闪着青凛凛的目光蹲在那些不显眼的地方。家里油香米白，哪有吱吱鼠声。记得那回，你蹲在篱边草垛下，突然，腰身缩成了一张弓。我朝前细细一看，发现一匹鼠正从竹林下的阴沟边往上爬，是要去吃堆在园中的土豆。我的心狂跳起来。你电光石火般地扑过去，直搅起一线尘土。等我再看清楚时，那鼠已扎在你铁枪似的爪下了。我想，你大口一张，不咬去一半才怪。可是，你没有。你故意放开，它一逃，又踩住；刚踩住又放开，它满以为可以逃脱，你又扑住。直把它折磨得鲜血淋漓。那时我就想，一个胜利了的英雄无须如此戏弄失败的敌人，要杀就直截了<span>当</span>。如此戏弄失败者，显得残酷，也助长自身傲气，难免上当。猫啊！你逮住那匹中毒待毙的老鼠后，或许又如此戏弄了它吧？它在心里嘲笑你，痛骂你。它的目的是与你同归于尽，为它的同类复仇。不知谁家投毒灭鼠，连同你丧命于斯！我不甘心你如此死去，你又怎能甘心闭上眼睛？按照我们的风俗，应该用净草包裹你的遗体，高高挂在树上，以示你的纯洁。而我以为这太一般了。只有把你投入洞庭湖中化为滚滚波涛，才不致于辱没你那动人心魄的力量和气概。我把你抛向空中，你仍如飞身扑鼠，随着“扑通”一声巨响，浪花四溅，那是你生命之花！今天，我又站在湖边。一湖秋水竟如此平静，碧蓝碧蓝有如你的眼睛。猫，你一定得到了洞庭慈母的抚爱，该是幸福的了。可是我们，常遭鼠患，它们偷吃油米，通宵胡闹。为了安宁，我家也新养过几只猫，可是它们非懒即馋，或者懒馋相兼。不出门就是睡觉，出门不是穿花扑蝶就是问柳呼朋。更难堪的是它们监守自盗，贪吃鱼肉。我们不得不一只又一只赶走。现在我们家已经不养猫了，人们都在投毒灭鼠，没有想到社会竟发展到废弃了猫功；猫也过上了更加优渥的生活，不知从何时起，它们成了少妇怀中宠物，而我们只要聚一起闲话家常，就赞叹你那毅魄英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