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榻武夷山市

林子ybL

清晨推开窗，檐角还挂着露水，石阶前的栏杆被晨光染成暖金色。两只石狮子蹲坐在晨曦里，鬃毛卷着光晕，像守着这座老宅的晨昏。我拎着相机踩过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听见楼下传来剁菜的笃笃声，抬头望见檐角飞翘处，一只灰雀正衔着草茎掠过雕花的垂脊。

石墙在正午的日头下泛着青灰，墙根处的苔痕洇着暗绿。石碑上的"下曹建筑群"五字被晒得发白，碑脚摆着几只歪歪扭扭的竹编小筐。我蹲在石板路上系鞋带时，瞥见墙缝里嵌着半枚生锈的铜钱，纹路里还卡着百年前的泥土。

黑底金字的牌匾悬在白墙前，像团凝固的火焰。穿蓝布衫的老伯正踮脚擦拭牌匾边缘，袖口卷到肘弯，露出晒成小麦色的手臂。檐角铜铃忽然叮咚作响，惊飞了啄食的麻雀，他仰头望着飞檐说："这是老宅在打招呼呢。"

穿堂风掠过青苔斑驳的砖地，卷起几片竹叶。穿碎花裙的姑娘蹲在井台边浣衣，棒槌声和着远处的蝉鸣。我踩着吱呀的木梯登上观景台时，正见她甩开晾衣绳上的水珠，那抹水光在斜阳里绽成半道虹。

红灯笼在暮色里次第亮起，像浮在青瓦间的星子。电动车驶过石板路的声响惊醒了打盹的老猫，它抖了抖耳朵，跃上爬满凌霄花的墙头。我站在敬湖公祠的影壁前，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地叠在"福麟桥"的石刻上。

栈道尽头的凉亭里飘来茶香，穿对襟衫的老者正往紫砂壶里续水。竹影在湖面碎成粼粼的墨点，忽有游船划过，搅乱满湖云影。我俯身掬水时，瞥见指缝间漏下的水珠里，映着半座朱漆剥落的廊桥。

竹匾里的笋衣簌簌作响，穿围裙的阿婆正往灶膛添柴。炊烟顺着瓦缝漫上屋脊，在檐角凝成淡青的云絮。我倚着门框看她们择菜，忽见穿堂风卷起晾晒的柿饼，惊得檐下的燕子扑棱棱掠过青石井栏。

牌坊下的石板被磨得发亮，穿汉服的姑娘提着裙裾拾级而上。竹影在她鬓边晃动，恍惚间与牌匾上的"福桥"二字叠在一起。当山风穿坊而过时，我听见百年前的铃铛声，混着今人的笑语。

廊柱间的光影如织，穿麻鞋的匠人正往梁架上钉榫卯。木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混着远处溪水的潺响。我坐在廊下等雨歇时，看见他的影子在梁柱间游走，像只衔着春泥的燕。

廊桥深处传来二胡声，拉的是《渔舟唱晚》。穿旗袍的妇人倚栏而立，鬓边木簪晃着微光。我踩过桥面的灰砖时，听见水声从桥洞下漫上来，带着两岸新发的柳芽。

龙鳞桥的雕花雀替间栖着雀儿，穿校服的孩童举着竹竿逗弄檐角铜铃。对联上的金漆有些斑驳，倒映在他们清澈的眼瞳里。当山风穿桥而过时，我听见百年前的马蹄声，混着今人的嬉笑。

夜色漫过石墙时，墙根的水流成了银河。穿白衫的老者提着灯笼走过，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飞虫。我蹲在碑前辨认刻痕时，听见他说："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路标"，话音散在带着水汽的晚风里。

钓竿在水面画着涟漪，穿冲锋衣的男子甩出一道银弧。山影在他身后晃动，被水波揉碎成万千碎片。当夕阳给钓竿镀上金边时，我看见他收线的姿势像在收拢一束霞光。

拱桥的倒影被晚风揉皱，又慢慢抚平。穿登山靴的旅人驻足桥头，相机快门惊起芦苇丛里的白鹭。我抚过桥栏的石刻时，指尖触到岁月的沟壑，忽见云隙间漏下的光束，正将古桥染成琥珀色。

山影在水面洇成淡墨，穿亚麻长裙的女子弯腰掬水。彩虹从她指缝间漏下，在水洼里碎成星子。当暮色漫过屋脊时，我听见她说："这是天地给的礼物"，话音散在带着松香的晚风里。

红桥截断两岸的翠色，穿布鞋的老者拄杖而行。河水在他脚下流淌，将倒影裁成两半。我站在桥心看云影掠过水面时，听见他说："这桥比我的爷爷还老"，话音随流水漂向远方。

石阶沁着苔痕的凉意，穿草鞋的挑夫放下扁担歇脚。峡谷的风掠过他汗湿的脊背，卷起几片落叶。当我踩着前人的足迹拾级而上时，听见他说："山神在看着咱们呢"，话音散在带着茶香的山风里。

梅岭桥的雀替间筑着蛛网，穿汉服的姑娘仰头拍摄飞檐。露水从她鬓边滑落，在石板上洇成小小的圆。当晨光穿透竹林时，我听见她说："这桥见过的故事比书还多"，话音惊醒了沉睡的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