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石

忍冬藤

　　也不知道大数据是如何推算出来的，有段时间只要打开抖音，总向我推荐关于玉石鉴定、制作、销售内容的小视频，看那些缅甸老板一小块石头张口就是十万八万，感觉十分好奇。在我看来，那玉石就是一块石头，只不过感觉圆润光滑好看一些，到江边或许也能找到。我于是对玉石感兴趣起来，想知道如何鉴别玉石，能分辨清楚见到的是玉还是石头。如果能到河里找到一块，一出手就是十万八万，那我岂不就成了暴发户？

　　除了视频里面的介绍，到金银珠宝商店里卖玉镯的地方一看，一只手镯动辄一万两万。在我看来，那玉镯也就一块石头制成，只是颜色好看些罢了，竟然真那么值钱。这更让我对石头感兴趣起来，什么老坑新坑、种水、开窗过眼打灯、料子、皮壳、飘花……好多行话术语都了解一些，虽然始终分不清是玉是石，但对石头的兴趣却一直保持。

　　楚雄火把节办了个石展，在彝人古镇。那天偶尔转到，看到街边摆着几车钟乳石，立即吸引了我。钟乳石形状各异、如柱如刀，颜色有的灰白、有的褐黄，有从下面横切，上部保持如枪似剑的原型；有中间剖开，显出层层叠叠的纹路，像是老树的年轮，又像是大地凝固的脑沟脑回。石展的会场就在路边一个广场，平日里是个停车场，老板们各自临时搭起棚子，摆出些台子桌子，桌上陈列着各色石头。我踱步进去，除了看个稀奇，也想增长些见识。

　　展出的石头五花八门，有的色黑如墨、有的白如膏脂、有的红如鸡血，颜色各异。外形亦不尽相同，如虎如狼、像鸡像狗，也有如人头像的，有些外型独特的石头，配上个红木底座，取上个有创意的名字，身份立刻高贵起来。更有依据里面的花纹取名“福山圣水”、“发财树”之类吉祥名称的，细细品来越觉妙想天开，令人拍案叫绝。

　　最好看的是那一堆五颜六色的小石子摊。白的、绿的、黄的、蓝的，一个个光滑圆润，上面一圈圈纹路把石头分隔成五彩斑斓，摆在布上，表面的光泽很是耀眼。曾经看小视频里一块籽料动辄五千一万，与它有些相似，偏我分辨不清玉与石的区别，问一下价格，二三十块便卖，说明是石无疑，我是不懂，老板可都是玩石的行家，绝对捡不了大漏。我有些为它们叫屈，同样埋于广袤大地、也曾经受天崩地裂、千辛万苦水淌沙磨、身上也嵌有千年纹理，只因自己的出身，注定与玉天差地别。

　　有个专门卖吸水石的摊子，里面的假山盆景造型独特，峰洞沟壑一应俱全，上面栽有几棵绿叶植物，贴上些绿色的苔藓之后放到有水的座盘里，槁木死灰的假山立即有了生机，水漉漉的看着舒服。嘴闲也问上一句“多少钱”，老板开价六百六，倒也物有所值。

　　出了展棚，本就不打算购买，自然赤条条进去、光溜溜出来。里面的石头，本就只为欣赏，自己免费看了半天，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价值连城的玉石、还是一文不值的顽石，还谈什么欣赏石头呢？还是抽空去江边拣几个好看的鹅卵石把玩算了。

　　想来每个人何尝不是一块石头，被懂行的看到了，玉石被认出来做成了饰品，伴上富贵；有造型的石头虽然不是玉石，做不了手镯、耳坠、挂件，被赋予一点艺术元素，摆在红绒布上，成了值钱的赏品。假如碰到的是如我一样的石盲，大抵就被用于浆砌挡墙，小的成了混凝土的配料，只能一辈子成为奠基者。

　　不过我还是做了一件对得起石头的事，前年到安乐石厂拉回些大大的红沙石，在各村路口竖了起来，刻上一个大大的村名，过往路人一看便知处于何地、到了那里，让普通的石头也崭露头角，成了村庄永久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