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中南门之战

清献书院

　　东南孔道衢州地处闽浙赣皖四省之边际，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守两浙而不守衢州，是以浙与敌也；争两浙这而不争衢州，是以命与敌也”。因此，衢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在冷兵器时代，衢州古城固若金汤，进可攻，退可守。清初耿精忠的“三藩之乱”，咸丰间太平军石达开、李秀成、李世贤的先后攻城，光绪间刘家福的“红巾军”起义，皆兵临衢州城下，却久攻不克，故赢得了“铁衢州”的美誉。

抗日战争爆发后，由于衢州机场的大规模扩建，衢州的军事战略地位再次凸显，并成为太平洋战争中的一座焦点城市。

1942年4月18日，美空军杜立特突袭日本东京本土的军事行动后，原计划16架B—25重型轰炸机将降落在衢州机场，后因油料耗尽而迫降他处，飞行员大部分被中国军民所救助。

“杜立特行动”使日本军方蒙羞。衢州机场对日本本土所构成的严重威胁，引发其巨大的恐慌。于是，日本大本营指令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田焌六元帅，纠集了13、11军团等近15万的兵力，兵分三路，南北夹击，发动了以破坏衢州机场为主要军事目标的“浙赣战役”，并在5月底对衢州形成了合围的态势。

一场 “衢州保卫战”即将打响！中国军队也调集了五个军的精锐部队，当时的一批著名的抗日战将王耀武、王铁汉、丁治盘、张灵甫、余程万、李天霞、陈颐鼎、曹天戈等所部皆布防于衢州四围。86军第16师、67师负责城防，军部设钱家山。

但是，正当中日双方已经开始短兵相接之际，6月1日凌晨，重庆最高统帅部却改变了作战部署，下达了终止衢州会战的命令。

6月3日拂晓，大雨滂沱。日军第32师团、第116师团在衢州以北，河野毅混成旅团、第15师团、第22师团开始在衢州以南，冒雨对衢州发起全线攻击。日军出动了大批飞机，对中国守军阵地进行不间歇轰炸。

6月4日，第三战区长官部将最高统帅部停止会战的命令传达至各军、师部。衢州守军仅留86军第16师、67师坚守，大部守军开始奉命与日军逐渐脱离接触，交替掩护，相继撤出了衢州战区。

6月4日、5日，日军连续发起猛烈攻势。衢州古城在滂沱的大雨中，陷入一片炮火硝烟中，这是一场兵力火力对比十分悬殊的战斗，胜负悬念不大。由于日军兵力强大，攻势迅猛，衢州以北守军16师的阵地，尽被日军第32师团攻占，中国守军大部溃退或伤亡。

日军第32师团一部进抵距衢州城北门仅2公里的衢江北岸龚家埠一带，其主力继续进攻石梁附近。 86军付出惨重的代价，伤亡官兵2200多人。而在此关键时刻，86军军长莫与硕却擅自脱离了战场（战后被军事法庭判处有期徒刑5年）。

此时的衢州已经成为一座孤城，部队人心惶惶，气氛紧张。城中的炮兵部队、机动车辆竞相开始撤离，仅留下掩护主力撤退的第16师46团谢士炎的两个营在死守。中国守军斗志昂扬，前赴后继，在积水没膝的，战壕里，奋勇抗击日军，致使日军受挫于衢州城下。

6月6日，日军13军团司令泽田茂下令采取焦土战术，对衢州城施以最猛烈的攻击。下午两点，总攻开始。

衢州中南门的鏖战最为惨烈。

民国时期，衢州全城都被城墙围绕，砖砌的墙高达5米。衢州保卫战中，城墙周围布满了铁丝网，城上就是城堡阵地。

当时的南门有大南门（即礼贤门）、中南门（即南湖桥之新城门）和小南门（即通仙门）。而所谓的“中南门”，当时并没有正规的楼门，而是由于随着浙赣铁路的建成和火车站的设立，就在仁德坊原封闭的城墙段，打开一个豁口，以便通往车站。

当时，担负中南门的守军是46团二营营长宋汉武部。宋汉武（1911-1942)，字子寅，湖南邵阳人。毕业于黄埔军校。

　　此时的中南门，已用沙土袋累砌，建成坚固的地碉堡。城墙上设置了枪炮眼口，城墙前面架起了铁丝网，两侧是捷克重机枪的枪座和地十字炮火，当时，军中还有罕见的比利时制造的勃朗宁重型机枪。桥跟前、桥和城墙之间用铁丝网层层围住，通往城中的桥梁仅留下桥墩和剥落的踏板。

宋汉武临危受命，为衢州城防指挥官，号召全体战士："人在城在，誓与阵地共存亡。"将士们坚守阵地，斗志昂扬。日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数次向新城门守军阵地猛扑。宋汉武沉着应战，命令全营官兵坚守阵地，多次击退来犯之敌。

日军担负进攻中南门的是第15师团第60联队，联队长仓桥尚大佐。而师团长酒井直次郎中将却在进攻衢州途中，在兰溪触雷毙命不久。

日军的飞机轮番轰炸，炮兵集中射击。暴雨的阴霾使衢州的天空更加暗淡。日军在火车站附近以重型、轻型机关枪，掷弹筒、步枪等发起进攻，城门附近卷起滚滚硝烟和沙尘。日军川越大队长随即展开贴近前头阵地的冲锋，工兵和突击队，一波接一波的紧随其后。中国守军的交叉火力，手榴弹如雨点飞去。七连第一突击队全军覆没，队长鱼鸭野田少尉也毙命于城下；五连第二突击队长浅野少尉到达城墙下，被铁丝网拦住。宋汉武部从碉堡射出的机关枪和城墙上扔下的手榴弹打爆了他的头，滚进了护城河中。从桥到城门，日军突击队员的身影一波又一波的消失在弥漫的硝烟里，倒在血泊中。日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衢州南门主阵地不到一千米的战场上，日军遗尸累累，血流成河。城墙下，日寇和中国守军的尸体叠在一起，乱成一团，可见战斗之惨烈。

　　6月6日，日军总共开始后，又集中优势兵力进攻，向城防阵地倾泻炮弹，并丧心病狂投掷毒气弹。宋汉武身先士卒，亲临指挥，激励战士，前仆后继，血战至下午2时许，不幸中弹倒地，临终前犹叮嘱部下："继续战斗，誓死保卫衢州。"之后，副营长彭如、副官邹勇等相继壮烈殉国，全营官兵除阵亡，重伤被虏者，无一投降。

6月7日8点45分，日军60联队第二大队率先攻入中南门。11时，接替酒井师团长的石川兵团长入城。衢州城头扬起了“膏药旗”，千年古城衢州即此沦陷。中南门的城墙上、碉堡里皆躺着阵亡中国官兵的遗体，甚至还有抱着机枪死去的军人。

　　2018年清明时节，长眠于衢州76年的抗日英烈宋汉武终于等来了孙女宋晓风等一行接他回家。

瀫水呜咽，鹿鸣悲歌 。青山埋忠骨，山河念英魂。衢州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在抗日战争中为国捐躯的革命英烈！

（刘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