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暨民间的手艺工匠（六）：箍桶匠

老边

传统越剧《九斤姑娘与十只桶》有段女儿九斤姑娘与父亲张箍桶之间的经典唱段，父亲描述了石二佬要求他箍的十种不同用途的桶，从日常使用的桶到特殊的桶，如蜂桶、蒸桶等；女儿九斤一一道出要箍的桶名，充分展现了劳动人民的幽默与智慧。张箍桶，可以说是所有箍桶匠的最佳代言人。 阿爹：天亮要箍天亮桶阿囡：就是那清早起来格洗面桶阿爹：还有那，晏昼要箍午时桶阿囡：就是阿爹个老饭桶阿爹：还有日落西山黄昏桶阿囡：大人小孩、长工短工都要用，就是一只洗脚桶阿爹：半夜三更要紧桶阿囡：就是阿囡房里格红漆桶，马桶呀阿爹：石二佬要箍有盖无底桶，要箍有底无盖桶阿囡：有盖无底是锅盖；有底无盖是豆腐桶阿爹：要箍无底无盖桶阿囡：无底无盖是蒸桶阿爹：还有恩恩爱爱夫妻桶阿囡：就是灶间的挑水桶阿爹：第九只桶名真难懂，名堂叫外国金丝桶，一道城墙不通风，无底无盖两头空，城里屋宇呀齐整，家家户户开窗孔，千军万马扎满城，一个皇帝坐当中，三街六市多拥挤，十字街头闹哄哄阿囡：第九个桶名也勿难，名堂就叫养蜂桶，千军万马是蜂群，一只蜂皇坐当中，蜂巢密密像窗孔，一日到夜闹哄哄阿爹：还有一只奇怪桶，一根横挡在当中，一根尾巴通天宫，上头一记松，下头扑隆咚，拎拎起来满腾腾，问侬阿囡叫啥格啦桶阿囡：这样的东西天天见，名堂就叫吊水啦桶。 桶匠，也叫箍桶匠，是中国一个古老的行业，是中国以前农村一个不可缺少的工匠之一，和木匠、篾匠、石匠一样常见。桶匠属木匠中的一个分支。木匠，有大木匠（粗木）和细木匠（小木匠）之分。大木匠分造房子的木匠和造大木船的木匠；细木匠指做家用器具的手艺人，其中又有方作圆作之别。方作指做台凳椅桌的匠人；圆作则是专做桶、盆的箍桶匠。其主要制造桶形或圆形的木制家具，如水桶、粪桶、料勺，马桶、面盆、脚盆、浴盆、饭桶、蒸桶、豆腐桶、镬盖、板盖、水勺等等。旧时民间所有圆形盛器，均用杉木板箍制而成。箍桶工具挑子家什颇多，一边是一个方木箱，内装各式短工具，小斧、锤子、短刨、小锯、牵钻、桶催等。另一边是一个圆桶，内装较长工具，长推刨、搭尺、圆规尺，勼钳及各式箍桶的“桶勼”，有篾勼，铅丝勼、铁勼、铜勼。 传说中，木工的祖师爷是鲁班，他的妻子邓氏因发明了箍桶而成为箍桶业的祖师婆，相传远古没有桶，煮饭的水要用荷叶包，洗衣去河塘，很不方便。鲁班的妻子就对丈夫说：“人们都说你是巧匠，你就不能替我们女人弄个盛水的东西?”鲁班称难。鲁班的妻子两手在腰间围裙上向后一抹，生起气来。鲁班一看妻子抹围裙，顿受启发，说：“有办法了，就照你这圆形围裙做”。于是，连锯带刨，用多块条形木板，箍成一个木桶。后来鲁班的妻子坐在烧火凳上，边烧火，边将鲁班造房用剩的木料派上了用场，箍成锅盖、盆之类。烧火凳后来也演变成了箍桶业特有的长推刨【板凳刨】，劈柴刀也演变成了箍桶刀。 旧时，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人们基本上都是用木制的饭桶、米桶、蒸桶、水桶、面桶、脚桶、马桶等，丰富多彩，都出自箍桶匠之手。在木制家具一统天下的年代里，箍桶匠是五行八作中与老百姓生活最密切相关的行当之一。这些圆木制品都出自箍桶师傅。直到上世纪，塑料制品尚未覆盖生活用具时，桶、盆等圆木箍桶仍是常见生活用品，箍桶匠仍算是热门职业。 木桶制作工艺主要分为：开料：选用杉木，自带木香，需要将木料劈开制作拼板：用斧头劈出12块木板，刚好可拼成圆桶，再一片片推刨钻眼、拼接：把竹子制作的竹钉，嵌进木眼中上箍：把竹条编织的竹箍勒在木桶上制作底板、圆盖：圆规画好，锯子剧成圆形刨光桶身、打磨、曝晒：暴晒三天，木桶就完成了。箍桶匠做桶作，总是很精细。除了需要比例匀称以外，上面的盖子及桶圈等，都需要严丝合缝。打的箍，更要见出箍桶匠掌握圆度的本领。无论是铁还是铜，上中下三道直径尺寸都是固定的。箍的大小，必须一眼认准，大了箍不住，小了箍不上，俗话说：“箍紧必炸。” 江南人生活所讲的细致，都藏在箍桶艺人的一刀一斧之间。别看箍桶是一个简单活，其实从选料开始要经过至少46道工序，一只圆桶要化上好几天时间才能做好。紧随时代发展，老手艺也在不断创新，箍桶艺人们洞悉，人们出于怀旧情结，对小件木制圆件仍然情有独钟，也开始创新工艺，为箍桶技艺寻找新的出路，逐渐转向为制作工艺性质的旅游纪念品，在旅游景区开设工作室，向游客展示这一古老文化遗产，让箍桶技艺得以保存。 虽然塑料和不锈钢制品大行其道，但有的是不能替代木桶的，比如捂豆芽的，木桶捂的豆芽不烂根，不少足浴店仍用传统的木桶，也自有其健康的理念。随着塑料工业的发展和各种新型陶瓷卫生洁具的广泛使用，箍桶匠的生意也逐渐地清淡了，也许“箍桶噢”“箍桶噢”这样的吆喝声以后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