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海的乍浦路在一般人的认知里,曾经是一条著名的美食街,与黄河路齐名。王家卫的《繁花》和陈可辛的《酱园弄》,用记实的手法,生动地展现了当年的盛况,又一次唤醒了许许多多上海人沉睡的记忆,让已沉寂多年的上海滩的二条小马路又一次躁动起来……</p><p class="ql-block"> 而我则有点异类,曾经流连其间的灯红酒绿好像只是浮云,在我的记忆深处,乍浦路是我的文化乐园,仿佛在每个拐角处,到处都晃动着我青少年时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从上海东西干道海宁路走过,你一定会被那幢座落在乍浦路海宁交汇处的胜利电影院独特魅力所吸引,"西式主体,中式塔冠,弧形外表"绝对可与网红打卡地武康大楼媲美。她是上海专题影剧院的鼻祖,早在50多年前就成了专题放映记录片的电影院。从乍浦路往西拐上一点,海宁路上有座国际电影院,那是上海单层面积最大的电影院,我人生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凌晨五点多赶场看电影,就是在这里创造的;跨过海宁路,沿乍浦路向南一点是解放剧场,再向前是虹口图书馆。与乍浦路毗邻的百官街上还有虹口少年宫。在大约5亩不到的地方,居然汇集这么多的文化专业场馆。难怪这里又被称为文化的"铁三角。"每逢散场,从三个剧场涌出来的人,可以铺满那一段的乍浦路,甚至漫延到整段海宁路,那个瞬间,到处都是攒动的人流,尽管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但也只能慢慢地蠕动,想像中,仿佛是人抬着车在走,或者是车牵着人群向前行……</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电影,几乎是文化娱乐生活的唯一选择。书藉也是少之又少,图书馆无疑是稀缺资源。而少年宫则更是所有少年梦寐以求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学时,老师第一次带我去少年宫,欣奇与憧憬让我兴奋不已。头天晚上我就有点躁动,没有睡好,妈妈告诉我,一个晚上都在不断地翻身,踢被子……从少年宫回家,我的话就特别多,少年宫的节木很好玩,少年宫的合唱很好听,少年宫的舞蹈很好看,少年宫的民乐很独特,少年宫的朗诵很激情……于是,我喑自努力,争取每一次的机会,从朗诵培训,民乐培训,到每一场话剧排练,民乐合奏排练……终于有了一次机会,在少年宫楼上的小剧场,我实现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话剧演出。什么台词我已不记得了,依稀是批"读书无用论"的。但是,从那以后,我习惯了用普通话来思考与表达。后来,我游走在江湖,一般人几乎很难从我的口音中闻出上海人的味道。有一次,在北京与几位京官聊天,无意间谈到了"上海人小家子气"。我亦按"地理环境决定论"分享了上海的客观环境。临近分手,我说:我是上海人。一干人仰视着我高大的身影,想着我的口音,说道:别扯了,你是上海人?!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人,手机替代了几乎所有的的书藉,杂志,报刊和电视电影。但我读中学时期,拥有一本世界名著是值得炫耀的。当我第一次从一个忘年手中借到那本富有盛名的《红与黑》时,为了在约定的时间内,完整读完,我借助在同学家里,几乎彻夜未眠。更为称奇的是,一本几万字的《第二次握手》手抄本可以让无数文艺青年,废寝忘食地传抄,那怕冒着被批斗的可能。</p><p class="ql-block"> 我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张虹口图书馆的借书卡。此后,将近6年的时间,我成了这里的常客。从家里到图书馆徒步单程需要45分钟,为了读到更多的好书,我一个星期可以走上2 ~3个来回。记得那个年代《李自成》-~二卷,非常流行,我整整用了十天的时间,跑了三个来回,读完第一卷后,我即去图书馆,可馆员告诉我,藏书有限,第二卷都巳借完,于是,我留下联络方式,便有了第三个来回。但我没想到,盼望第三卷竟用了整整六年多……</p><p class="ql-block"> 每一次,沿着乍浦路,在三个电影院的售票处,我都会驻足,遇到心仪的电影,便会买票进场。那时,我仅有的零花钱,好像都成了我的电影票款,不得已,我只能坚持用徒步来省下,下一场的电影票款。只是,当时的环境里,好的电影,永远一票难求。看一场电影,最起码要去电影院二次,卖票一次,观影一次。好在因为有这个文化的"铁三角",取得电影票的概率凭空多了三倍。至今,我还依稀记得,在售票处排队购票时的景象:一个台风天,我在国际电影院排队卖南斯拉夫《桥》票子,阵雨几乎湿透了我的衣服,快轮到时,却传来已全部满座了。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去了解放剧场……当我终于拿到二张电影票时,才发觉我的鞋里竟然进水了……</p><p class="ql-block"> 此后经年,因为交际,我亦时常在乍浦路进进出出,但说实话,能够记住的情景,真的,很少……唯有那些承载着许多文化元素的场馆,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