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熟了

其

　　通往后山公园的小路旁，有居民开出几块菜地，地中用大塑料膜兜几个凹水坑蓄水，旱浇雨接，为滋养水润计。地随季节栽种瓜菜，也随季节青绿红黄。地边人为草插竹篱，渐渐就有牵牛花爬上去，白色、红色、紫色的小喇叭迎着太阳招展喜悦，盘珠晨露，摇曳翠鸟，轻柔风情；周边的杂草灌木蓬勃葱郁，一派生机。

水坑边粗长几棵李子树，春来，白碎细花缀在山脚，开得有礼有节，花不张扬，默默奉献绿丛素色，养心、惬意、入思、瞎想都因瞥它一眼，像窥探素洁纯朴姑娘那样躲不开。吟诵“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去冠戴又觉无意错识，那是李花开，并且只有四树五树。夏至，半家半野的李树结满果子，无人修理也无人扶持，任它成串吊弯树枝，果子用青绿底衬薄霜，喜出望外地逗惹翠鸟。旁边有人装一简陋活动住房，就算有了烟火，这烟火常出一女晾晒洗物，抖动的手停下来，总用眼光瞅那花果，痴痴地，等待盛开等待成熟，起伏鼓胀的胸，吊串圆满的果子，她（它）们都等啥？

仲夏，果子沉了，树枝弯弧更大，受不住，欲折欲哭。

李子熟了，黄红斑驳地迎接阳光。

我的少年，也在这个季节，闯入石桥那个烟火稀袅的小村庄。

石板海的路，平整地通向木屋梯坎，接石阶石院。晨光中一条黄狗趴在竹荫下喘气，警惕周围动静，偶尔汪汪两声。相隔二里，是他们的土地，地里密密匝匝的包谷杆粗壮深绿，结的包谷也正努力走向成熟，小黄狗用眼瞅周围的人同时也瞅包谷地，也偶尔朝那些飞鸟汪汪。土埂上一排李子树，肆无忌惮伸展的枝叶摇着夏风，结满果子的枝也沉甸甸地弯曲着，向阳的果子也斑驳红黄，比较今日所见，果子更匀称更厚重，果子有主人，主人对它们做过修整，主人要带它们入市。一排，青黄青红的脆李。

和朋友去时，果子已经被摘了一些。两人，蹑手蹑脚偷偷摸摸，沿远离黄狗目光的土埂，爬上树，挑大的圆的黄的红的摘，书包很快就鼓胀起来。汪汪，小黄狗追来了，我俩落荒而逃，速度比小黄狗还快，回到家，书包里的李子剩一半，按五分一斤的市值，我嚼吞了一角五的偷盗之食：馋者不为窃，是为摘也。

眼前的李子，也斑驳红黄，也沉甸甸的，唾手可得，甚至没有小黄狗没有农舍，摘还是不摘？

兴致似乎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石桥、院坝、土埂、黄狗；板房、炊烟、晾晒、姑娘……

李子熟了，还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