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原创微小说系列）—《枪匿》姊妹篇

画眉深浅

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粤中北擢近市，就已经是国家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区之一。市经济开发区大量引进中外企业投资设厂，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已经具备了相当发达的规模。内地许多南下的打工者，云集到了这里。这些打工者，有的住工厂宿舍，有的在村里租住民房，对于租房的这一群体，当地人称为租客，同时也不管男女老少一律称外地佬。

这些租客，有的图自由畅快，朋友老乡几人合租一室，有的希望独处，一人租一室，有的为了享有私人空间，夫妻情侣租居一室。群租者，群归群宿，下班后喝酒斗牌，喧嚣无忌，独居者，独来独往，悄无声息，夫妻情侣，耳鬓厮磨，自然也安静不闹。

群租群居，喧闹嘈杂，房东大多别栋而居，不与租客住一栋楼。那些房东与租客住一栋楼的，房东一般只租给独居者，或者夫妻情侣的租客。租客多，租房少，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有些房东非常挑租客。

在离扬宣电子厂不远的村东头，有一栋洋房小别墅，红砖墙体，颇有几分哥特式风格，围墙爬满苍郁的藤蔓，安静而显神秘。据说房东是一个独居老头，子女早已移民国外，大门上挂着出租信息，老头很挑租客，几年都租不到一个租客。为此，有人说，他不是在租房子，是姜太公用直钩钓鱼，是在等租客。

初次出远门，同行的老乡已陆续进厂，加上不会讲普通话，工作难找，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是离家出走，只能在外讨生活，有人建议她先找地方住下来，再慢慢找工作。

茫茫人生，有些事，有些人似乎上天注定，因而形成了巧合。在租了几十家房，没有租成，陷入困境之际，在奔波的旅途中，她拨通了等租客的老头的电话，老头恰好在家，有些老旧的大门打开，租客与房东见面。

刚一见面，她说出第一句家乡话，房东老头，沟壑纵横的脸仿佛抽搐似的跳动了一下，她也好像心理也振动了一下，感觉中仿佛跟老人认识。

然后，老人好像有些热情，搬了张椅子，给她在院里坐下，跟她聊了起来，问她老家地址和是否与他人合租，她一一做了回答。

有些异常的是，老人没问她姓名，也没让她拿身份证，就答应让她试租一个月，再谈房租。如果一个月以后，老人不满意，租金可以不交，但她必须搬走。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正好有一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一个月期满，她早已找到工作，在一家港资染织厂整染部上班，两班倒，一班工作十二小时，白班夜班轮换。工厂宿舍十人间，要么老乡相约住在一起，要么临时组合，组合的员工们来自五湖四海，性格习惯各不相同。第一次出门打工，她不希望住组合宿舍，想在上夜班时，白天休息，找房东老人探探，看能不能续租，看看自己能不能交得起房租。

就在头天晚上上夜班，白天休息到十二点左右，老人来敲门了，告诉她下楼到院子里谈谈。

她下楼来到院子的榕树下，老人已坐在那里等她，示意她坐下，她应老人的要求，递上了身份证。老人看了她的身份证后，脸上表情又一次，难以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老人语气祥和，带着长辈跟晚辈的温情说，愿意将房子续租给她，并告诉她，以后称呼他爷爷，并且说如果不叫他爷爷，随时不租房子给她。

没有想到的是，身处异乡，从小没见过爷爷，因为租房子，倒认了一个爷爷，她激动得眼里含着泪，冲口叫了声爷爷。

此后的日子，她明显的感觉到，老人真的把她当做了孙子，明显的感觉到来自老人对她的亲情呵护。当她跟工友们谈起时，工友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羡慕表情，有一位工友还跟她进行了实际验证，得到证实后，大家直夸她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好房东。

只不过有一点，老人是到期就要收房租，而且是一天不能拖。一住十几年，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她从二十几岁租住到三十几岁，老人国外的子女回来时，老人介绍了她，老人的子女也把她当成了家人对待，把她当做了国内的亲人之一，且每次给老人买东西，必定给她买东西。

岁月流逝，尽管还按月交房租，但她已把老人当成了亲爷爷，也已改口叫老人国外的子女叔叔和姑姑了。随着老人年岁的增高，老人的子女有事联系老人时，常常先跟她联系。

平凡的岁月，平凡的人生，贵人相助，常常蕴含着因果。跟丈夫感情不和而离家，跟婆家没有联系，但跟娘家是有联系的。

这一次父亲病危，她迫不得已，踏上了归乡之途。 临行前，她先跟厂里请了探亲假，再安排好房东爷爷的生活。

一听她要回乡探亲，老人第一次把她带到他的卧室里，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并告诉她存款数额，就是她这些年所交的房租，且分文不少。

她一听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懵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人又拿出来一张银行卡，说是老人的子女为了感谢她而给她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些年老人及其子女，对她照顾已经够多了，不能要这些钱。老人接着又拿出一个信封，告诉她说，叫她先不要拒绝，嘱咐她到家才能看信，且不到家不能看。看完信后再决定是否收下银行卡。

好奇心驱使，她听从了老人的话，收下了银行卡。

在归途中愣是忍住，没有拆开信封，回家后把这些年的经历，简单告诉了眼睛看不见的娘和躺在床上的父亲。最后拆开了信封，信里是《枪匿》事件的完整经过，父亲也予以了证实。

原来房东老爷爷，就是当年【1】的带头大哥，金盆洗手后，巧遇故人后人，为了救赎而做了一切看起来不合常规的事。

她的父母禀性善良，一致认为一切已经过去，且女儿多年出门在外，得到老人一家的关爱照顾，不应该收银行卡，等她回厂上班时，把银行卡还给老人。

不知道是受到这封信的影响，还是因为做母亲的天性，她决定看看自己的儿子，结果在离家多年后，出现于《神赌》【2】情节之中 。

照顾父亲一段时间后，就在父亲即将完全康复之际，她收到老人及其子女同时发来的信息，说是老人病危住院。凭直觉判断，情况不是很乐观，她把这个信息告诉了父母，父母都认为他们已无大碍，既然已经认老人做爷爷，催促她赶紧买票回去看看老人，因此又演出了一段《银行卡》的故事。

说明：【1】相关内容，请关注拙文《枪匿》；【2】相关内容，请关注拙文《神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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