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orra安道尔——大山深处的户外乐园

Crystal

Andorra安道尔大巴驶出西班牙巴塞罗那机场，二十分钟吧，就进入苍翠的山区。蜿蜒曲折的山路，钻过一个又一个隧道，连接起一串串小山村。 路在山谷中时，伴行的是湍急的小河。盘旋而上，渐至山巅时，我不敢望向窗外，庆幸不是我在开车。 从西班牙通往安道尔的公路 有多少人知道，在法国南部和西班牙北部之间，藏在Pyrenees比利牛斯深山中，有个袖珍国，叫Andorra 安道尔。468 平方公里，7.7万居民。反正我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夹在法国与西班牙之间的那个小点点 放大了看 身在其中，再看——美丽深山安道尔 袖珍国安道尔，历史却颇悠久。几千年的历史说来话长。就说现如今吧，虽然，名义上的政府首脑是法国总统，而教区，则由西班牙主教管辖，是个联合大公国。国土小，人口少，但人家是正式的联合国成员国，有自己的议会，政府。 以前，深陷大山中，交通不便，小国安道尔的经济，只有靠可怜的农业，和不那么可怜的“正业”，走私。 崇山峻岭安道尔 1990年代以来，袖珍国改弦易辙，大力发展户外旅游业——高山峻岭，大河小溪，这么优质的自然资源，要利用起来啊。同时，银行业兴起，安道尔为逃税的富人管钱，赚得盆满钵溢。走私，并未绝迹。只不过在经济占比中，不那么重要了。 这次安道尔之行，住在小山村Soldeu 。撂下行李，迫不及待地出门看村景。一走就走到了滑雪埸。 不是滑雪季。缆车，仍然轰隆隆地上下，带遊客上山顶看风景。雪道，就是牧场。 街边长椅，直接就是滑雪板 安道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山有水的地方，自然吸引爱折腾的人。和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人一起折腾，貌似更有动力。 我们的队伍一共12人——6名来自英国，2名瑞士，2名美国，1名德国，1名加拿大。第一天见面会上，听到队友们自我介绍，有跑100公里越野马拉松的，有骑500公里自行车山道赛的。乖乖，都是人物啊。 我，只是个打酱油的。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这次在安道尔大山里，折腾了几个新花样，值得一记。 山中徒步对于我来说，徒步，是看家的本领。毕竟，世界上的经典（或不那么经典）的长线，基本上都走过。3000米以下低海拔，近6000米的高海拔，草甸，雪山，沙漠。 位于比利牛斯山谷中的安道尔，可以说，一出门一抬脚就是无数的山径。这里没有高山反应的挑战（海拔最高只有近3000米），有的是广袤的森林，漫山的野花，碧绿的草甸，珍珠般的湖泊，无数的瀑布和清亮的山溪。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次走大山时，居然有三名队友放弃，改而进城享受Spa泡温泉。走山，到底不是公园漫步那般轻松惬意。 上几张徒步照吧 Elsie领队徒步 今天换Lydia领队徒步 上山了 走热了，把脚放进冰冷的山溪里，爽极了 山上好多放养的马。养马的目的？你猜对了，为取马肉 山溪潺潺，一跃而过 只要是流动的水，就可放心直接饮用。领队Elsie在帮队友灌水瓶 海拔2200米山垭，一脚踩在安道尔，一脚踏入法国 Elsie说，以前，这条是走私的山径，那边就是法国。我说，我来扮一次走私贩。 平时在花店里才见得到的鸢尾花，在这里开得满山遍野 在天堂中行走，大概就是如此吧 真想就这样坐着，直到永远 骑车从巴塞罗那坐大巴，进山的路上，就遇到无数多的自行车骑手。这些，据说都是职业选手。夏天，他们常驻安道尔，利用相对高海拔，以及无尽头的盘山公路训练。他们精瘦的身体低伏在车把上，双目望向远方。上坡时，站立猛蹬；大下坡，毫不减速，在一个个发夹转处，划出优美的弧线。是比利牛斯山中一道美丽的风景。 初见职业骑手，在进山的大巴上 我们，虽是一帮玩票的乌合之众，但是，骑的是同一条山路。在2400米的海拔，柏油路，上坡，一圈又一圈，气喘吁吁，肺都快要炸了；下坡，发夹转，心，提在嗓子眼里，双手带着刹车，吱吱溜溜的，滑下来，一弯又一弯。 一大早，备车 Richard骑过越南，我骑过越南和柬埔寨，我们是东南亚代表队 跟队友Justin合个影 海拔2400米，全体牛一把 在满布石块的土路上骑，大上的陡坡，很少有队友能冲顶，最后的几米，多是推上去。大下的陡坡，有队友掌控不住，翻车的不少。 土路，陡下坡，Richard打头阵，摔下来。全体推车下坡 领队Lydia和Elsie姐妹，不耐其烦地反复教导，千万不要盯着土路上的石头看。因为，人的本能，路上有障碍，就会紧张地盯着。这一盯，车轮子一定就会朝着大石头冲过去。 牢牢记住教导，我还真没被大石头颠下马过。 遇到山溪，可以推车过。但是我更喜欢冲过来 每到挑战处，姐妹领队都会善意提醒，不愿骑这段的，可以放弃，改坐支持车。的确有些队友弃骑，改坐支持车。很自豪的，我从来不在弃骑之列。 牛一个 Obstacle course zip line 障碍滑索今天的主要项目，是玩zipline滑索。一路颠簸，骑车到林子里，大家都傻眼了。这个，可不是每个人都玩过的滑索，那种把身体吊起来，一松手，嗖嗖地滑向远方，爽一把的滑索。 这个，是绵延不绝的，树顶上的障碍赛道。要走钢索，爬绳梯，像猴子一样，从一颗树，荡到五米之外的另一颗树，要钻一系列的木桶，攥着索道把自己拉过去，爬到下一棵树上，要踩着滑板，从一个树顶滑到下一个树顶… 我们这帮人中，没一个玩过这套游戏。我呢，更绝，无论任何滑索，这辈子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说出来，队友们连连嚷道，不可思议！ 穿戴齐全——挽具，安全扣，拉到训练场，教练五分钟讲解，我们五分钟练习，懵懵懂懂，还不甚明白将要面临的挑战，就猴子一般，一个接一个上了树。 说来也怪，到了没退路的境地，一个个Tarzan, 伴随着一声声惊悚的尖叫，过了一道又一道障碍，全部安全落地。 这个，是蓝道，全体完赛。艺高胆大，肾上腺飙升的，可以接着再玩，红道。 大部分队友，从蓝道下来，拍胸顿足，发誓今生再不碰这个魔鬼。 三个队友上了红道。我在下面冷眼看着，有滑索掌控不住，恶狠狠撞树的；有吊在半空打旋旋，怎么也够不着绳墙的；有紧抱树尖，找不着出路的。 红道，上，还是不上。一咬牙一跺脚， now or never! 玩完红道，下到地面，我着实被队友们恭维了一番：Crystal不显山不露水的，平生第一次玩滑索，就玩了个最高级别。 队友们拍下的Tarzan 树上瞬间 White water rafting 激流皮筏这个，我在世界各地都玩过。 有挑战极限的，如在新西兰，皮筏连冲三个瀑布，最后被扣在翻覆的皮筏下面，在激流中打转；有极其平缓的，如在不丹，齐腰深的河中，缓缓顺流而下，一路欣赏蓝楹掩映的庙宇；有难度居中的，如在哥斯达黎加，在乌干达，在黄石公园，在… 而我们这次，过境到西班牙漂流，两个多小时，既有白浪冲天的激流，又有平缓温柔可游泳的河段，堪称完美。 出发了 船长喊，用力划！ 这个，冲得有点急 Via Ferrata攀铁径几星期前，在挪威攀爬了人生第一个铁径。这次到安道尔，看到自由活动的那天，选项中有铁径，我心中大喜。 十二名队友，6人发誓，打死也不会去试这种让人魂飞魄散，爬悬崖，走钢索的疯狂之举。我劝道，铁径，比障碍滑索安稳，不做，太可惜了。但是，我的说项，只打动了少数几个人。 6人选了铁径。我是唯二曾经苍海的。 上山爬铁径去 这条铁径，技术难度比挪威那条更上一层。很多崖壁上，并没有踏足的小铁环，要实实在在地手脚并用，蜘蛛侠一般攀爬。关键是安全扣，只要两个扣都在钢索上，就算脱手失足，下坠也不会超过几米，皮肉伤而已。明白了这点，精神高度集中，第一要务是扣安全扣，然后才是攀岩。 被我忽悠攀铁径的队伍 被队友拍下的几个瞬间 好在，被我忽悠上贼船（应该是贼崖）的几个队友，全部安全顺利完成，令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说说队友Hannah英国女子Hannah, 个子不高，结结实实的体格，永远显得精力无限充沛的。徒步时，我俩经常走在最前头，自然而然聊得最多。 第一天起，我就注意到她左上臂外侧，贴着一个圆圈，一枚硬币大小。我估计是什医疗设施。果然，聊天中，她告诉我，那是个血糖仪，她根据血糖值，随时调整，或自我注射胰岛素，或吃些小甜食，将血糖控制在理想状态。Hannah患有一型糖尿病。 我问Hannah，做什么职业？Hannah说，我是医生。我顿时大感兴趣，同行啊。再聊下去，Hannah讲她如何做了七年小儿外科，转为内科，进一步转为医学教育与研究，因为身患癌症，不能胜任临床工作…… 我吃了一惊，打断她，等等，谁得癌症？她镇定地说，我得了肠癌。望着她，那么精力旺盛的样子，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淡淡一笑，说，开刀两次，化疗八轮，刚过了五年存活关口。家族史不好，我父亲母亲都是癌症去世，去世时都尚在中年。我属高危人群，所以还在定期检查。肠癌手术后，有肠黏连，肠梗阻，健康状态不是太理想。 她说这些的时候，那么淡定，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话锋一转，Hannah接着说，我现在的收入，比当医生时少了。但是我不在乎。我想干脆脱离医界，只做我想做的事，比如做慈善，比如再领养一只弃犬，比如去走我早就想走的山径。她喃喃道，不知道还有几年。 Hannah，不光体力精力充沛，而且认路本领一流。 有几次，当日活动结束得早，才下午三、四点。Hannah张罗我们几个要杀能量的队友，继续徒步几公里，她自告奋勇领队。有一天，我们几个野心太大，玩完铁径，要继续延伸，山中再徒步八公里。自然是Hannah做的规划。走着走着，天色渐晚，Hannah开始领着我们往回赶。一行四人里，Hannah个头最小。只见她，像一头矫健的山羊，不是走，是跳跃前进。弄得我们这些比她高大，又无病无灾的，硬是跟不上她的步伐。 呵呵，人生不留白，能折腾时，尽着折腾。 永远朝气蓬勃的Hannah 说说我们的东道主Nick一家许多欧洲人，年轻时，不忙着挣大钱，立事业。而是忙着到处玩，一边玩，一边挣生活费，够吃管住就行。 英国人Nick，25年前，来到大山深处的安道尔，爱上了这里的山水，更爱上了一位西班牙姑娘，从巴塞罗那来的西班牙姑娘Nuria。Nick 和Nuria，在安道尔的同一个滑雪学校当教练，图的是可以免费滑雪。两人很快擦出爱情火花。他们决定离开自己原来的国家，英国和西班牙，在安道尔安家。 后来，他们买下了一个旅馆，开始做遊客生意。夏天，徒步，激浪漂流，山地自行车。冬天，则是滑雪。滑雪，是安道尔最大的旅游项目。15年前，Nick与一家知名的国际旅行公司签约，专门承接这家公司的业务，这个，就是我现在用的公司。 如今，他们的双胞胎女儿已经21岁，双双在巴塞罗那念大学，双双念经济管理。虽然在大城市读书，每到周末，必开车三个小时，回安道尔。这里有大山清流，才是家。 和山里所有的孩子一样，俩女孩自幼便在户外成长。年纪渐长，父母带遊客玩户外时，双胞胎一边跟着玩，一边耳濡目染地实习着。从十几岁起，姐妹俩就为父母的生意打暑期工。现在，姐妹俩已经独立带队出行了。 才21岁的年纪，姐妹俩待人接物的成熟，做事的仔细认真，让人刮目相看。 一有机会，喜欢跟她们聊天，但时常会叫错名字。姐俩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后来发现她们的耳环不一样。叫名字前，先辨耳环，不再把Lydia和Elsie叫混了。 有时是Lydia，有时是Elsie。我逮着谁，就跟谁聊。我问，明年大学毕业，回来接手爸妈的旅游生意？回说，不会，大学毕业，要去马德里念硕士，我很喜欢马德里。我说，硕士学位到手以后呢？我以为她会说，去纽约，伦敦，去这种大城市工作。没想到，她想也不想，爽快地说，回安道尔。最喜欢的，还是安道尔。这里有大山，可以一年四季玩户外，哪儿都比不上我的家。说这话时，脸上是满满的自豪与幸福。 令人诧异的是，同样的话题，Lydia和Elsie，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应答，连说话的声音，语调都是镜像般一致。我不止一次好奇地拷问，确定你俩不是identical twins同卵双胞胎？每当这时，她俩都会开怀大笑，说，我们好多朋友，到现在还分不清谁是谁呢。 安道尔，夹在法国和西班牙两个欧盟国家中间，却不是欧盟成员国。 我问，愿意加入欧盟吗？毫无意外地，姐妹俩分别地，但是一致坚定地说，不要欧盟。说，加入欧盟，会增加赋税，会引来大批外来人口。当然，也会促进经济，但是得益的，都是大资本，都是住在安道尔的外国人。今年九月，安道尔将举行另一轮公投。姐妹俩很担心这轮公投，会击垮多年的抵制欧盟运动。毕竟，超过60%的安道尔居民是持＂绿卡＂的外国人，他们都可以参加公投。 姐妹俩，和许多安道尔土著一样，坚守着安达尔的纯洁性。虽然，她们的父母，都是当年的外来人。 如今，妈妈Nuria已经放弃西班牙护照，入籍安道尔。爸爸Nick，仍持英国护照。姐妹俩不断地督促爸爸学习Catalonia加泰罗尼亚语，加紧入籍程序。 外来人口入籍安道尔，门槛极高。必须住满二十年，通过一系列考试，历史，宗教，文化等等。这些考试，用的是加泰罗尼亚语。而且，入籍安道尔的同时，必须放弃原国籍。安道尔不允许双重国籍。 富裕的安道尔，收入免税，医疗免费，公共交通免费，教育免费。但是，这些福利，只有安道尔居民才能享受。在安道尔，看不到其他高福利国家常见的，令人不愉快的街景。在安道尔，行乞，露宿街头属犯罪行为。 Lydia给我们讲了一件事。爸爸Nick，有一次在他们家门外，发现了一个露宿街头的人，一看就不是安道尔人。Nick跟流浪汉商量了一下，给他买了张长途客车票，将他送到西班牙的巴塞罗那。 初听，我们颇惊讶，觉得这是Nick歧视流浪汉。Lydia说，你们知道，按道理，爸爸应该怎么做吗？我们七嘴八舌，说，把流浪汉介绍给慈善机构。Lydia微笑着说，照法律程序，爸爸应该报告警察。警察就会把流浪汉带走，直接送到法国或西班牙边境，把流浪汉丢过边界，让他自生自灭。我们这才醒悟，Nick是个多么善良的人。 安道尔，号称全球最安全国家。零犯罪。 领队Lydia 姐妹花 今天姐妹同领自行车队 Nick家明星第一号，人见人爱的Simba Soldeu，是讲英语的外国人聚集地，有个小圈子。Nick和Nuria在旅馆里，一周一次爬梯。夫妻挑大樑，Nick是主吉他手，Nuria司鼓。 安道尔，这个世外桃源，还能守护多久？我想再来，来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