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味道】韭菜炒蚬子

阳光

蚬子，贝壳类水产品，生长在淡水泥沙中，以浮游生物为食，繁殖能力强，生长速度快。

我的家乡位处里下河平原，河汊纵横，水网密布，极其丰富的优质淡水资源，为蚬子的栖息生长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物资匮乏，日常用品、主副食品需要凭票定量计划供应，除逢年过节，平民百姓人家日常三餐难见荤腥。

夏季蚬子繁殖盛期，易于捕捞，大量上市，价格亲民，三、五分钱一斤，甚至低于普通蔬菜价格。蚬子肉虽然细小、品相寒酸，好歹也算是河鲜、荤菜，更何况味道极鲜，自然而然成为平民百姓夏季餐桌上的家常菜肴，也算打牙祭、开荤了。

高邮作家汪曾祺《故乡的食物》中写到：“这种东西非常便宜，为小户人家恩物。”十分贴切。

韭菜炒蚬子是本地的家常做法，更是刻印在我童年味蕾记忆中的夏季美味。

学童时代，夏季漫长的暑假生活简单而快乐。每天上午协同哥哥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择菜、洗菜、切菜、淘米、煮饭，等父母下班后炒菜、烧汤，其余时间自由玩耍。

“响”蚬子是第一道工序。把洗净的蚬子放入铁锅中，冷水淹没，烧开，蚬子壳自然张开，露出蚬子肉，这个过程我们习惯性称之为“响”蚬子。

用笊篱捞出张开壳的蚬子，放到盆钵中冷却；蚬子“响”好后的汤，透着幽蓝色，倒入大碗中，待泥沙沉淀后用来烧汤菜。

院落中找一块蔽荫处，支上小桌椅，从“响”好的蚬子壳中逐个把蚬子肉摘出来，放入碗中，这是最耗时费力的，边玩边忙，常常占去了上午大部分时间。

韭菜、小青菜、丝瓜子都是与蚬子相匹配的蔬菜，摘好蚬子肉，就忙着“择”韭菜、小青菜，刨削丝瓜子皮。

洗净蚬子肉中残存的泥沙，把韭菜、小青菜、丝瓜子洗净切段，淘米煮好饭，基本到了父母下班回家的时间，剩下的炒菜烧汤就交给父母了。

韭菜炒蚬子只需放少许油、适量盐，先炒蚬子，再放韭菜，韭菜的辛与蚬子的鲜糅合到一块儿，出锅后撒上一撮白胡椒粉，味道极其鲜美，难以言表，很是下饭，喜欢喝上一口的，斟上一盅，佐酒，神仙般过的日子。

用“响”蚬子的汤烧青菜或丝瓜子，只需放上适量的盐，撒上白胡椒粉，汤汁鲜香，即使没有韭菜炒蚬子，只喝了这汤也能多干两碗饭。

有荤有素，价廉物美，这是那个年代上苍赐予平民百姓人家的美味佳肴。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享受的，蚬子性寒，大凉，有些人吃一点就腹痛、腹泻，少了口福，甚为遗憾。过去本地宴请宾客办酒席，无论在饭店还是设家宴，蚬子都不上酒桌，这是一个原因吧；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因其价廉物贱、品相寒酸，以之待客似乎有种不敬重客人的味道，俗语里所谓的上不了台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大多数平民百姓而言，享受了上苍恩赐，尝到了人间美味，度过了物资贫乏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