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七月的风裹挟着热浪,在312国道上肆意翻滚,滚滚热浪模糊了道路的远方,我的心也随着这条熟悉又漫长的道路,起起伏伏。自放假这一周来,几乎每天,我和姐姐都要在城乡间往返,皆因老家那几间年久失修的房子,今夏雨水格外多,老屋墙塌顶漏,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牵扯着我们的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前天下午,返程的车刚走到营尔村,母亲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电话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让我们赶紧回去。无奈之下,车子调头,重新踏上回家的路。路过居民点十字路口时,一辆三轮车突然从岔路冲出来,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撞上我们。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我的呼吸都停滞了,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好在爱人反应机敏,眼疾手快,一脚油门冲了过去,车子与三轮车擦身而过,带起一阵疾风。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一股焦糊味钻进车内。待车子稳住,我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双手仍紧紧抓着座椅边缘,指节泛白。</p> <p class="ql-block"> 本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回去后才知道,不过是几箱酒。母亲站在屋檐下,用围裙擦着手,皱着眉说道:“北屋被漏雨搞得乱七八糟,实在没地儿放这些酒了,你们给带到城里去吧。”看着母亲那不容置疑的神情,我们虽有些无奈,却也只能照做。</p> <p class="ql-block"> 拿上酒,再次出发。车子沿着国道缓缓前行,阳光透过车窗,晒得人有些发昏。谁能想到,车子刚走到总寨镇三奇堡村附近,突然减速,随后便再也无法启动了。爱人赶忙查看,初步判断是离合磨损严重,只好给修理厂打电话。我坐在车里,也很心焦,便打电话向姐姐求助。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姐,我们车坏在半路上了,这可怎么办啊?”姐姐在电话那头安慰我别着急,让我先联系保险公司,说他们能免费拖车。</p> <p class="ql-block"> 可电话那头的客服,却让我满心无奈。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尽量清晰地说道:“车坏在312国道,就在总寨镇三奇堡村附近,具体位置我刚刚也发您短信了。”然而,她却像没听见一样,一遍遍重复着毫无意义的问题:“312国道是吗?这是在哪儿?总寨在哪儿?是在酒泉吗?……”我耐着性子又解释了几遍,可对方依旧一头雾水,沟通无果,我只好失望地挂了电话。</p> <p class="ql-block"> 就在我打算另想办法的时候,侄儿涛涛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充满朝气:“姨,我忽然想起我们车上有拖车绳,马上就过来!”二十分钟后,他们的车出现在视线里。那一刻,我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了不少。在他们的帮助下,车子慢慢向修理厂挪动。这一路,走走停停,特别能考验一个人的车技。车轮在滚烫的路面上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拖车绳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经过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折腾,才终于到达太阳岛附近的那家熟悉的修理厂,此时已是晚上9点半。大家都饿着肚子,有点疲倦,我便请姐姐和侄儿在东方广场的“九锅一堂”吃了顿便饭。几道菜下肚,热乎的饭菜驱散了疲惫和饥饿,看着光盘的菜肴,心里涌起一丝温暖。</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爱人去盯着修车。11点多,我和儿子吃过午饭,坐着姐姐的车又回到了乡里。车子停在马路上,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上前敲开紧闭的大门。父亲一脸阴沉地出现在眼前,眼泡肿着,脸色很差,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我心里一紧,忙关切地询问缘由,却只得到父亲没好气的回答:“你妈在北屋睡着呢,别去打扰她。”</p> <p class="ql-block"> 北屋漏雨,又阴又潮,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怎么能睡人呢?我满心疑惑和埋怨,快步走到北屋。门半掩着,我轻轻推开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母亲裹着被子,包着头巾,面朝里静静地躺着,那瘦弱的身躯在宽大的被子里显得格外单薄。我轻声询问:“妈,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得到的却是她有气无力又不耐烦的回应:“你别管我,我胃疼。”“胃疼咱们就进城,上医院。要么吃点东西,可不能硬撑着啊。”我急切地说,可母亲语气坚定,执意不去也不吃,还让我赶紧走。</p> <p class="ql-block"> 在母亲面前,我向来话少,此刻更是不知所措。姐姐和我一样,生怕说错话冲撞了母亲。这时,二十五岁的侄儿涛涛却主动走了过去。过了许久,都不见他出来。我悄悄走到北屋外面,透过窗户缝隙,只听见祖孙俩正聊得火热。涛涛耐心地劝导着母亲:“外婆,您别为房子的事儿发愁啦,一家人在一起,肯定能想出办法解决的。”母亲则倾诉着自己的不舍,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一辈子就修了这么个房子,如今漏的漏,塌的塌,屋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宝贝,我舍不得扔,也不愿离开这土窝窝啊。”涛涛轻声安慰:“外婆,不进城了,也不在村上买新房了,咱们就在原址上修,保证修得又结实又漂亮,您就放心吧。”</p> <p class="ql-block">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站在门外,满心惭愧。都说隔辈亲,果真如此。侄儿那温柔耐心的话语,像冬日的暖阳,把母亲原本冰凉的心捂热了,也把她即将流出的眼泪收了回去。而我和姐姐,甚至父亲,在面对母亲的小脾气时,都少了这份耐心。平日里,我能用各种方法把学生哄得开开心心,可在母亲面前,却总是笨嘴拙舌,无计可施。</p> <p class="ql-block"> 我回到西屋,把祖孙俩的情形告诉了父亲和姐姐,大家都对涛涛赞不绝口。不多时,母亲也来到了西屋,她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父亲看着母亲,紧绷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一家人的气氛终于缓和了许多。是啊,母亲开心了,全家也就都开心了。</p> <p class="ql-block"> 按照母亲的意思,我们决定在原址上修房。说干就干,一家人又去东沟村东面的水泥房厂实地考察。路上,阳光洒在田野上,泛起金色的光芒,可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美景上。到了水泥房厂,我们仔细查看各种样品,询问价格和施工细节。女老板是个朴实的中年妇女,她热情地介绍着,还拿出一些之前的施工案例给我们看。看完后,我们把老板请到家里,再次仔细商议拆房、盖房的细节。</p> <p class="ql-block"> 门前那棵被父亲嫁接了两种果实的杏树,此时果实累累,紫莹莹的李子与黄澄澄的杏子挂满枝头,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紫的透着神秘,黄的闪着暖意,将夏日的生机渲染得淋漓尽致。女老板人很好,临走时,我们摘了些果子放进她车里。看着这棵承载着许多回忆的杏树,心里满是不舍,可过几天拆房,它也难逃被挖掉的命运。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闺女,别舍不得,来年再种,以后会更好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又要返城了,车子缓缓启动,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家乡,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暑假,我大概会在这312国道上来来回回无数次,在城里和乡下间奔波。但我知道,每一次的往返,都承载着浓浓的亲情;每一次的奔波,都是为了让父母能有个更好的生活。这条路,见证了我们家的琐碎日常,也见证了家人之间的相互扶持与关爱。</p> <p class="ql-block"> 岁月悠悠,亲情绵长。那些在国道上的奔波与忙碌,那些与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将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无论前方还有多少困难和挑战,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我愿在这来来往往的路上,守护这份温暖的亲情,陪伴父母度过幸福的晚年,让家的温馨永远延续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