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王六的嘶吼引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和惊惶的询问。昏死的张氏和她那吓傻了的孩子被闻讯赶来的街坊七手八脚地抬走，保甲所的灯笼很快也晃进了这条窄巷，昏暗的光线下，满地狼藉和触目惊心的血迹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p><p class="ql-block">陈三姑被王六和几个闻声赶来的码头汉子小心地搀扶到那张仅存的、没被完全掀翻的破凳子上坐下。左臂的伤口被粗布条紧紧捆扎着，深褐色的止血散混着鲜血凝固成硬痂，剧痛如同附骨之疽，让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但她强撑着，脊背挺得笔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p><p class="ql-block">保甲所的老甲长，一个干瘦精明的老头，提着灯笼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着地上的血、破碎的药罐、那柄染血的剪刀，又看看昏死过去被抬走的张氏和吓呆的孩子，最后目光落在陈三姑惨白的脸上。</p><p class="ql-block">陈师傅，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老甲长的声音带着官腔和惊疑。</p><p class="ql-block">李家婆娘，陈三姑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冷的石板上，夜半撬门，持械行凶，要杀我。</p><p class="ql-block">老甲长眼皮一跳，看了看王六：王六，是你撞见的？</p><p class="ql-block">王六立刻挺起胸膛，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激动地挥舞着：是！我听见娃娃哭得不对，跑回来就看见那疯婆子用剪刀捅陈师傅！要不是我撞开门冲进来，陈师傅就…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指着地上那柄剪刀和陈三姑染血的左臂，就是铁证。</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