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 四十多年前,小时候的我们经常跟着奶奶回娘家串亲戚。奶奶姊妹三个,两个姐姐去世的早,无兄弟,奶奶的父母过继了她的堂哥,当时三姊妹只剩奶奶了,所以回娘家给父母上坟是奶奶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我和妹妹成了小跟班,经常帮奶奶抬着篮子串亲戚。四十多年后的某一天,路过奶奶娘家里河村南,也许是心念微动,也许是与奶奶生前的约定,也许是因为生前年迈的奶奶那句“很想回娘家看看”,家人认为物是人非,劝她不要前往,最后只留下无奈的叹息。可能因为种种的这些,于是停下车来,去奶奶梦转千回的故园看看。我们随行未带礼品,也不想惊扰现在故园陌生的主人,只是想随便走一走,看一看奶奶的起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 我和妹妹沿着村南那条陌生的小公路,如走入时光森林里里的旅客,一直向东!向东!奶奶家门前的小河沟哪里去了?小树林呢?路旁有几位乘凉聊天的妇女,好奇打量着陌生的我们。我们想,我们的奶奶是这里从小长大的女儿,我们也是这里的血脉,所以面对多个目光带来的羞涩,脚步又变得很从容。由于时光重组,房屋街道也已重构,变得很陌生,想寻到奶奶那道曾经随意就推开,就进到父母温暖怀抱里的门,是何等不易。我们徘徊在那熟悉的村南那片土地上,有点儿茫然,正不知何去何从间,看到一七十多岁的大婶儿在她家门口乘凉发呆。她家门前有记忆里的缩小版的小水沟,也可以说是小河坑,里边长着满满的碧绿的小白杨,让我忽然找到了童年的影子和昔日的亲切。妹妹走到大婶跟前,试探道,“大婶,我们是南边东吴庄村的,路过这里,小时候经常跟着奶奶来这里串亲戚,想再看看奶奶的老屋,怎么也找不到了“,只见那位大婶抬抬眼,“谁家?”,妹妹报上堂大大的名字,那大婶停下摇动的蒲扇,“庆池姑姑?你们是庆池姑姑的——孙女儿?庆池姑姑的葬礼我们代表族人前去送行来”。简单的几句话,让我如惊雷落心湖,奶奶故乡珍藏的名字,经过几十载的风尘,响在我们的耳畔。好像奶奶从时光深处走来,面带微笑接受了故乡族人的认领,族人没有忘记这位出嫁到外村的姑娘。婶子马上热情的邀请我们家里坐坐,我们谢绝了,她说和奶奶家是本家,只是比那位老屋的堂大大家关系略远一些。她手一指旁边那红砖房说,那就是他家,只是堂大大夫妇已过世,他的一个儿子也去世了,家里的人已经去地里干活去了家里没人。还说奶奶的老屋分给了在县城工作的另一个堂大大,也去世了,孩子们在县城很少回来。我们询问大婶怎样称呼,她说就称作妗子吧,我们于是和这位刚认识的妗子攀谈起来。谈到了奶奶及奶奶家的一些尘封往事,还谈到了那日跟着奶奶上坟,遇到的那位撕心裂肺在父母坟前恸哭,被娘家断了亲的姑娘。因她弃子弃夫,随人私奔了,妗子说那个姑娘是他们的本家的女儿,她的哥哥嫂子已经走了,恩怨情仇已经云飞消散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我们寻着旁边堂大大的房子,沿着记忆向北寻去,隔一家就是奶奶的老屋,只见老屋旁有一大吊车停在那里挡住去路,在这铁兽映衬下,那老屋似角落里的老者,很孤寂,没落。我们从吊车旁的缝隙钻过去,就站在了大门前了,房子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更苍老了些,门前的路还是过去的窄窄的土路,墙虽是红砖新墙但地基肯定是老的地基。大门紧锁,斑驳的木门诉说着一些往事。虽是没落,但我们感到的是很庄严的感觉。触摸那门好像还能感受到奶奶的温度,我们用目光抚摸着老屋,透过门缝,看到里边随风摇曳的小草。门内是奶奶的起点和暮年的思念,门内有奶奶的童年,载着奶奶满满的乡愁,有奶奶蹒跚学步的门槛,有奶奶父母呼唤女儿吃饭的院落,有奶奶姐妹玩耍的角落,门外是奶奶的两位孙女。对我们来说,与其说是停留,不如说是一种朝圣,一种无声的致敬。我们隔门时空对话,“亲爱的奶奶,我们替你回您最想念的家来了”。这声音好似通过天堂的窗棂,传达给了奶奶,奶奶一定能听到,奶奶就像她家门前的小白杨再招手再微笑。</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2px;"> 我们的鞋子沾染了老屋门前的泥土,衣角沾染了门前的草芥,依依不舍的告别老屋,拜别那位妗子。妗子向我们挥手,欢迎我们再来。我们走出老远。再回头看那位妗子还再挥手,好似门前挥舞的小白杨,好像在说,此去山高水长,你们是庆池姑姑的血脉,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们虚掩,我们的目光永远守望你们的归航。这位妗子像一亲情灯塔,照亮我们返航的路。我们到了路的尽头,虽然已望不到那位妗子,但是感到好温暖!</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回城路上,妹妹说”嗨!每次路过这里,看到公路西边不远的吴家坟,总是觉得亲切,总想起当年奶奶给她父母也就是我们的太姥爷太姥姥上坟的情景,如果知道是哪一个,咱们也可以给他们烧些纸钱,可惜不知道位置,我说,也是,不过咱们后人好好活着就是给他们的最好的香火……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 妹妹忽然又说,姐,你说我们百年后,我们的孙子路过这一区域,会不会去我们的老屋门前看看?我望着车外的麦浪,笑着说,即使故乡的土地不记得我们的名字,只要他们踏上那片土地,我的灵魂会随风起舞。妹妹又说,再有时间还来走走吧,给那妗子带份礼吧,如果机缘巧合遇到了堂大大的后人,也备上一份儿,虽然未执行,但心意已决。我握住妹妹的手说,一定的!阳光照进车里感到那么温暖。为了奶奶的思念,为了故乡的感恩,为了善缘的珍重……,终会在某年某日,那门前台阶旁,一盒糕点或一捧水果,然后我们对着那妗子真诚的说道,”谢谢您!还记得庆池姑姑!”。故土有人记得你的名字,那你故乡的根就永远在,根终会飘散,但情谊不会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献给那些寻根的叶,也献给那些期待游子的根。愿人间念念不忘,终会有回响!</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