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河渡口引发的旧忆

黄山黄河

　　转眼，距当年插队黑龙江逊克已过了半个世纪，这段刻骨铭心的岁月虽已过去，但插队生涯中的诸多往事，依旧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其中，就包括当年因金训华而名扬全国的逊河（全称逊毕拉河，也称逊别拉河），那条河留给了我太多难忘的记忆。

近日，“逊克乡情小湾”微信群中，上传了诸多群友在逊克欢聚的照片和视频。那天，他们在去早先的军马场（现逊克农场）时，途经三合逊河渡口。作家牟瑞霞因渡口引发思念之情，在群中发表了一首名为《双河渡口》的诗，深情回望魂牵梦绕的故乡的那条大河——逊河，倾情抒发对承载其许多美好记忆、见证其青春成长的双河渡口的炽热情感。还上传了如今三合逊河渡口的几段视频。

读过诗歌，看过视频，顿时似有“睹物思情”之感。哦！原来，瑞霞所说的双河渡口我是去过的。更有意思的是，本人竟然曾去过逊克境内逊河上的三个渡口（不知当时逊河上究竟有几个渡口）。想来，有这种经历的上海知青肯定不多。当然，这一经历也与知青运动，抑或是本人下乡生涯的苦涩辛酸息息相关。

逊河位置、走向及水系图

逊河孙吴保护区段

春光明媚的逊河

　　“逊毕拉”系满语，“逊”汉译为“长流”，“毕拉”汉译为“河”，全意为长流河。当地居民通称逊毕拉河，简称逊河。民国时期的逊河县，即因此河而得名。

逊河发源于瑷珲，至逊克的车陆乡西双河村附近，注入黑龙江。自河源至河口全长251公里，其中逊克河段长150公里左右，为全河之中下游。流经逊河、松树沟、车陆3个乡镇。

或许是因为流经3个乡镇（那时称公社），所以每个公社都有一个渡口。记得，逊河公社的在双河大队，也就是金训华生前所在的那个大队。松树沟公社的在东发（河北）与北镇（河南）大队之间。车陆公社的在西双河大队。

逊河因金训华而名闻全国

早年作者逊河边留影

早先的松树沟逊河渡口

　　走得最多的当然是松树沟的那个渡口，它是去松树沟公社的必经之处。虽然，我所在的新立大队去县城更方便，但当去公社办个回沪治病证明或换全国粮票事项时，必须得经过松树沟的那个渡口。

记忆中，经过那个渡口前前后后约有十多次。其中，最多的当属春夏秋时节正常情况下的安渡。那时的渡河是欢快和惬意的，甚至还有一些诗意。

逊河上的渡船，应该算作双体船，两艘并排的木船上铺满木板形成甲板，可以放置多辆汽车、拖拉机和马车。渡船是没有动力的，渡船往来两岸，是通过牵挂在横跨两岸的钢缆上的滑轮，依靠水流和船舵的作用完成的。身在船上，远望两岸的山峦和田野，近瞧船下激越飞流的河水，心情自然会是十分舒畅的。

2009年时的逊河松树沟大桥

松树沟大桥上俯瞰逊河

知青在松树沟大桥上留影

　　当然，我们曾有过河水暴涨，渡船装置撤除后，赌上生命利用如舢舨般的小船，飞渡湍急逊河的险境。有过冬季来临时，冒险踩着尚未坚硬的河冰，战战兢兢乘坐小船渡河的窘况。还有过千里冰封时节，如履平地般飞快跨越逊河的欢畅。也有过春季将近，“桃花水”泛滥，河冰发出卡卡声响时，似乎拼死过河的“勇气”。

但是，松树沟渡口早在20多年前已经废弃，取而代之的是“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新景。2009年，回逊克时，特地在桥上停留了一会，并在桥上走了走看了看。那时，似乎多了几分“胜似闲庭信步”的意境。

过西双河渡口的经历，则是苦涩和辛酸的。我一直没有忘记1970年7月下旬的一个半夜，睡着担架躺在西双河渡船上过河的情景。之前，我在三线垦荒受伤后，被同伴用担架抬着准备往县里送。那天，我们一行顶着淫雨，冒着风险，忍饥挨饿，一路惊乍，一路艰辛到了库尔滨大队，大约晚间8、9点钟光景，终于联系上了县里，尔后县上来了电话，要求我们想办法赶到西双河，他们会派卡车到那接我去县医院。库尔滨大队当即派出一辆三驾的胶轮马车，送我们去了大约6里地外的西双河渡口。

女知青在渡船上留影

　　临近午夜时分，马车来到河边，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唯有一舟空渡靠在河边，颇有“野渡无人舟自横”之感。大伙把我从马车上抬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渡船上，尔后自行把渡船摇到了对岸。

只记得，那时天空晴朗，明月高挂，树影婆娑，除了昆虫的鸣叫声外，四野一片静谧。裹着湿被躺在渡船上的我，只感觉到徐徐夜风夹着清凉，伴着潺潺流水和水流拍打船舷的声响，轻轻拂来。因想到不久会有车送我去县医院，心中顿时不由涌起一阵欣慰。那一刻，似乎忘了从早到晚风雨兼程几十里路走来的艰辛，也未预料到后面还有新的不测正在等待着我们，更没想到去县城一百多里的路，竟然走了近一天一夜。

开冻后的逊河

现今的三合逊河渡口

乘坐渡船过逊河

　　过双河渡口也是难以忘却的。1973年8月中旬，我曾有机会到了逊河的双河渡口。那是因为，那时我和其他两位知青等，被赋予了在各公社“游斗”迫害女知青的犯罪分子的“重任”。我一直以为，游斗给我最大的收获是，有机会到了逊河公社的双河大队。

双河大队是金训华生前所在的生产队，也是当时一直很想去的地方。双河大队在逊河边，位于我所在的新立大队逊河的上游，如果溯河而上，过了逊河公社的三合大队便是双河。尽管双河是新立西边的第二个自然屯，直线距离也就三十里地左右，但始终未能去过。

到达双河渡口的那一天，正是金训华去世四周年纪念日前夕，也是一个山洪暴发、河水猛涨的日子。当我们来到河边准备渡河时，只见河床比往常宽了许多，湍急的河水打着漩涡飞快地流向远方，望着急泻而下的河水，不由会使人想起四年前金训华跃身逊河奋战急流的情景，骤然平添了几分感慨和敬仰。

伴着飞流而下河水的声响，踏上临时搭起的一尺多宽的跳板登船时，领队要求我们必须在注意自身安全的同时，协助民警紧紧看管住身边的犯人，决不能有任何闪失。就这样，我们押着犯人小心翼翼地踏过周边溅着水花、有些晃晃悠悠的踏板，有惊无险地踏上了双河的大地。

半个世纪过去了，但那天的场景依然清晰如昨，瑞霞的诗作和视频把我的思绪重又带回逊河岸边，带回到了刻骨铭心的那段岁月。有点遗憾的是，如今三合逊河渡口还在依靠渡船过河，不同的只是渡船装上了柴油机，还有过河不再免费。

显然，松树沟的渡口要比三合渡口幸运得多，早在20多年前，渡船就被横跨逊河的大桥所取代。我不知道那是否是因为逊克发展规划的锁定，还是没有贵人相助的结果省厅有知青好办事（点击此链接可直接阅看该文）？但愿逊河渡船早日成为过去时，而不再是现在时；但愿人们跨越逊河的方式，更便捷更顺利；但愿逊克的明天更美好！

写于2025年7月21日

文中视频由牟瑞霞所摄，特此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