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人生冷暖》,(28)第二部 再版

周俊春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十八,两架铁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一门心思还是想把那两架铁铧犁的问题搞清楚,这事情已经被我们知道了,并且是一件非常明显的事情,只要调查落实就行了,我不想让这件事糊里糊涂地蒙混过去,不相信我们连这么简单个问题还搞它不清楚!</p><p class="ql-block">原来的保管员在发票上是签了字的,在财务手续上等于是说许明想买的五架铁铧犁保管员验收了,只是后来在使用过程中不见了。是谁不见的?怎么不见的?保管员说时间长了他不记得了。这事就在这里搁浅了。如果追究责任的话,也只能是由保管员负全责,与许明想是不相干的。按照现在的财物管理制度,原保管是应该要作价赔偿的。问题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保管员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你要他赔偿,他会闹得你天翻地覆,会搞得我们不得安宁!搞不好我们的人身安全都会有问题。何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问题并不在保管员身上,他只是工作不负责,没有把发票上的数字和实物认真地验收。要他负责赔偿,只能是糊涂官打糊涂百姓,情理上也说不过去。看来从这个方向是不好追查下去的。</p><p class="ql-block">此路不通,那怎么再辟蹊径呢?我认真地想了一下,打算从源头上查起。</p><p class="ql-block">这五架铁铧犁是从通海口农具厂里购买的,我们就去农具厂摸一下情况,查找一些蛛丝马迹。和罗克勤商量了一下以后,我们借了一辆自行车,我带着克勤两人往通海口街上而去。</p><p class="ql-block">找到农具厂厂长办公室,向厂长说明了来意,把我们抄写下来的厂里的发票给厂长看了。厂长说:“这张发票是我们厂里的,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p><p class="ql-block">我说:“发票上开的五架铁铧犁,队里只收到了三架,我们想了解一下那另外两架是么问题?”</p><p class="ql-block">厂长说:“那应该不是我们厂里的问题,你们应该在你们内部查。”</p><p class="ql-block">我说:“是因为我们在内部无法查清楚,所以我们想从外围查看看。麻烦厂长让我们与有关人员调查了解一下。”</p><p class="ql-block">厂长说:“那你们就等一下,我去把经手的人给你们喊来,问一下他们看当时是一个么情况?”</p><p class="ql-block">厂长到门市部去了,过了一会,带来了两个年轻人,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三十岁左右的人,身上都穿着蓝色帆布工作服。厂长跟我们介绍说:“小赵是营业员开票的,小张是保管员发货的。他们都是经手人。”</p><p class="ql-block">我和他们握了一下手,掏出那张复写的发票给他们看,说:“这是我们潘坝四队今年四月份在这里买的铁铧犁,你们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p><p class="ql-block">小赵看了一下复写件,说:“这个没有什么问题呀?我记得当时是许明想来买的,他规规矩矩付的五架铁铧犁的钱,每架52元,一共是260元,这一点问题都没有!”</p><p class="ql-block">我问小张:“你发的他也是五架犁吗?”</p><p class="ql-block">小张一笑说:“发票上开的五架,我不可能发他六架吧?如果多发一架,我的库存少了我是要赔钱的!我如果发他四架他也不会答应啊?又不是买的数量多了还数不清白。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怎么可能会有么事呢?”</p><p class="ql-block">听了两人这么说,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这源头开票、发货都没有问题,那又怎么少了两架犁呢?这两架犁难道不翼而飞了不成?”</p><p class="ql-block">克勤看到这里没有什么问题,就忙说:“打搅你们了!”</p><p class="ql-block">我还是不甘心,问小张:“你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们一下,他们是几个人来买的,用什么东西拖回去的?”</p><p class="ql-block">小张说:“他们两个人呀,用板车拖回去的。”</p><p class="ql-block">两个人?许明想和哪个来的呢?那这个人一定是个知情者,回去了以后把这个人找出来,问题应该是可以搞清楚的。</p><p class="ql-block">我们两个骑着那辆自行车回到了四队,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东家的儿子已经到处在找我们去吃饭。</p><p class="ql-block">下午,我们来到队屋里找许明想,他正伏在桌子上做账。我随便和他聊起来,说道:“许会计,账做的怎么样了啊?”</p><p class="ql-block">明想说:“我正在做,出纳员高亚清把他手里这两个月开支的单据汇总刚给我,我要不了两天就可以做出来了。”</p><p class="ql-block">我说:“我们一般年终分配都是什么时候搞?”</p><p class="ql-block">明想说:“年终分配一般都会在元旦过后,队里的所有的收入来源都汇总了,记工员把各家各户的工分也都汇了总,队里所有的开支也都见了底。收入减去开支就是队里今年的纯利润,扣去队里的提留和发展基金,剩下来的除以全队劳力的总工分,就是每个工分值是多少。然后各家各户每年从队里分的粮食、物资以及预支款,与他们工分产生的收入减去开支,就是各家各户应该分得的红利了。”</p><p class="ql-block">克勤说:“如果有的户收入少开支多,不就成了超支户?”</p><p class="ql-block">明想一笑,说:“那是当然,入不敷出嘛,当然就是超支户了。”</p><p class="ql-block">我问:“每年我们队里的超支户多不多?”</p><p class="ql-block">明想说:“多啊!百分之七十的都是超支户!因为加上以前每年超支的底子,他们基本上每年都是超支户,要想改变超皮户的现状,一般是很难的。如果不想成为超支户,除非家里增加了主要的劳动力,可以赚大工分。再就是队里的收成特别的好,分红一多,他们才会有点现金收入。”</p><p class="ql-block">我看他精神状态不错,问道:“明想,问你一个事,队里的一些人老说你买的铁铧犁有问题,应该是有人可以给你作证明的呀?怎么老说不清白啊,这是一个么问题?”</p><p class="ql-block">明想说:“人家要说我也没有办法,我的手续都是全的,保管员验收签字了的,哪怕是有问题也只是保管员的问题,都把问题扯到我身上来。”</p><p class="ql-block">我说:“那天你去农具厂买犁你和哪个去的呀?”</p><p class="ql-block">明想顿了一下,说:“开始我是说带个人去跟我帮一下忙,可曾队长说队里那天忙,没有人去,就只有几架犁,你自己拉个板车去拖回来了就行了,横直没有十里路。所以我就一个人去买回来的。”</p><p class="ql-block">我“哦”了一声,又随便聊了几句,我和克勤就出来了。”</p><p class="ql-block">离开了队屋,过了灌溉河的水泥桥,来到了村口,我和克勤往我的住户方向而去。我说:“许明想说他是自己一个人去买的铁铧犁,说明和他一起买犁的那个人并不是潘坝四队的,那这个人是谁呢?和许明想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会和许明想在一起买犁呢?这个人一定会知道那两架丢失的犁去哪里了!我说:“我们得要想办法把和许明想在一起买犁的那个人找出来!只有找到那个人了,这两架犁的下落也就清楚了。”</p><p class="ql-block">克勤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到农具厂去,看那两个营业员认不认识那另外的一个人?如果他们认识,这个事就好办了。”我说:“趁借的自行车没有还给人家,我们现在再去农具厂一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又来到了农具厂,这次没有去找厂长,直接来到了营业厅。营业厅有一男一女两个营业员,厅里的顾客不多。上午在厂长办公室里会到的那个小赵看到我们来了,笑着说了一声:“你们来了!”</p><p class="ql-block">我说:“小赵你能不能丢开一下,我们和你聊一下。”</p><p class="ql-block">小赵回头对另外一个女营业员说:“小刘你招呼一下,工作队的找我一点事。”</p><p class="ql-block">我们和小赵出来到了营业厅外面,我说:“我们又来麻烦你了!我们回去了以后了解了一下,许明想买犁的时候,队里只有他一个人来的,就是说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我们潘坝四队的。不知道那个人你认不认识?”</p><p class="ql-block">小赵说:“我当时没有过细,许明想就只是找我开了一张三联单的发票,他把钱我,我开了发票给他,他当时身边好像也没有旁人,我一直都没有看到有哪个和他在一起。”</p><p class="ql-block">克勤说:“自始至终当时在营业厅里就只有许明想一个人吗?”</p><p class="ql-block">小赵说:“基本上是这情况,你们到后面仓库里去找小张问一下看看呢?小张发货肯定是见过了这个人的!”</p><p class="ql-block">我们感谢了小赵,与他握了一下手就到后面仓库里找小张。小张此时很清静,仓库里没有其他人,他没有什么事,拿着一本《红岩》的长篇小说在看。抬起头来看见我们进来,说:“你们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p><p class="ql-block">我说:“就是的呢,所以又特地再来麻烦你一下了。”</p><p class="ql-block">小张说:“没事的,你们工作队有事找我,我应该要帮忙的。”</p><p class="ql-block">我说:“谢谢你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和许明想一起来买犁的是哪个?还有不有印象?”</p><p class="ql-block">小张想都没想,就说:“记得啊,是苏滩一队的苏在德。我当时还感到奇怪呢?这许明想来买东西,怎么会是苏在德在帮忙?因为他们两个很熟悉,两个人把买的犁往板车上放,有说有笑的,我也没有多问。”</p><p class="ql-block">“苏滩的苏在德?潘坝和苏滩两个大队相距十几里,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我陷于思索之中,因为终于找到了这个要找的人,后面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事情就应该是很简单的了。</p><p class="ql-block">克勤说:“不消想得,我们就去苏滩一趟,直接找苏在德。”</p><p class="ql-block">在这里把人搞清楚了,就没有什么事了,我感谢小张的帮忙,拉着克勤走了出来。我说:“我们两个只是潘坝四队的工作队员,人家苏滩的人又不认识我们,他们只怕屌都不屌我们,我们去了怎么办?”</p><p class="ql-block">克勤说:“那还不是只有走组织程序呀,由大队里开介绍信到通海口镇里,再由镇里转开介绍信到苏滩大队党支部,大队里再协助我们去找苏在德。”</p><p class="ql-block">我觉得这太复杂了,首先到大队里开介绍信,就非得要经过许会计之手,因为大队党支部的章子在他手里,他是许明想的叔叔,而我们又是去调查许明想的问题,不说他会不会刁难我们,就是不刁难给我们开了证明,也等于是把我们的意图和行踪事先就都告诉他了。他们会不会抢先一步采取什么行动把路子堵死了,让我们查无所获!</p><p class="ql-block">再者我们到苏滩去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这苏在德与大队里的人有不有关系,我们贸然去找他调查,大队里会不会故意的把难我们为?不然去了等于是白去。”</p><p class="ql-block">克勤听我这么一说就心灰意冷了,他说:“你说的这也难那也难,我们不一点办法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我说:“有啊,但我们不能够去走常规的路子,我们得走我们自己的途径。”</p><p class="ql-block">克勤说:“我们能够有一个什么途径啊?”</p><p class="ql-block">我说:“苏滩今年也有县委机关的工作队在那里住,我知道县妇联的王新娇就在那里,我们直接去找她,要她帮我们去找到苏在德,这不就解决问题了。”</p><p class="ql-block">克勤高兴地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这里到苏滩也只有两三里路,一会儿就到了。”</p><p class="ql-block">商量好后,我们立即就往苏滩去,这次是克勤在骑车子,我坐在后面的依架上,不一会就到了。进村后我们就打听王新娇住的地方,说来也是真巧,这新娇就住在一队里,和苏在德同一个队。经人指点,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她住的位置。一问房东,说她到田里劳动去了。我们告诉房东大娘,说我们是潘坝大队的工作队员,来找她有点事,能不能叫个人去喊她一声?</p><p class="ql-block">房东大娘很热情,到隔壁去找了一个五六岁的小伢来,叫他引我们到前面垸子里搞劳动的地方去。好在田里离湾子不远,那棉花田里有十几个男女劳力在扯棉梗。我们叫那个伢儿回去了,就走到了近处,站在路边喊新娇。</p><p class="ql-block">新娇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抬起头来看见了我们,手里拿着一把扯棉梗的钩子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p><p class="ql-block">“我们来嘛当然是来看你啦,怎么样不陪我们去屋里叙叙情?”我嘻皮涎脸地调侃道。</p><p class="ql-block">新娇笑着说:“叙你的一个瞎壳子!走吧,到屋里去吧!”</p><p class="ql-block">来到了她的住户,她招呼我们在她房里坐下来,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碗开水,问道:“是有么事啊?快说!”</p><p class="ql-block">我笑着说:“未必我们就不能来专门看你呀?”</p><p class="ql-block">新娇笑着说:“你专门来看我?你还有这好吧?”</p><p class="ql-block">我说:“这话说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们被流放到这里来了,看望你一下,不是很正常啊?”</p><p class="ql-block">新娇笑着说:“不要扯野棉花了,说,到底是为么事来的?”</p><p class="ql-block">我说:“一点情调都没有!我们两个来还的确是有事来的。”遂把我们来的目的说了。</p><p class="ql-block">新娇说:“苏在德是我们队里的记工员兼出纳,走,我们一起找他去。”</p><p class="ql-block">三个人来到小队办公的位置,还好,会计、出纳都在屋里办公算账。新娇对苏在德说:“苏会计,这两个人是潘坝的工作队员,他们来找你有点事。”</p><p class="ql-block">那个会计听说是工作队的在找,抬起头来瞄了我们一眼,低下头又去专心算他的账去了。</p><p class="ql-block">苏在德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人长得瘦高瘦高的,特别打眼的是一双凹眼睛,一个鹰钩鼻子,总觉得他像一个外国人似的。听说我们是潘坝大队的工作队,就明白了我们来的目的,就说:“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许明想说是没得么问题的,我才答应了。”</p><p class="ql-block">我说:“你把具体的情况跟我们说一下吧?“</p><p class="ql-block">苏在德就说:“今年四月份,我到街上农具厂里去买犁,正好在门口会到你们队里的许明想,听说我也是买犁的,他把我拉到旁边阴到说:‘你既然也是买犁,干脆我跟你买了算了,你每架犁给我45块钱就行了,发票你自己想办法。我看到有香赢就答应了,就这样我就给了他90块钱,在仓库里把犁拉出来后,他就给了两架犁我了。事情就是这样子。”</p><p class="ql-block">新娇说:“你90块钱买了两架犁,你没有发票是怎么报账的?”</p><p class="ql-block">苏在德说:“第二天我到街上生资公司找一个熟人,给了一包新华烟他了,他就给我开了一张发票。我检讨,我多报了十四块钱。许明想给的差价我贪污了。”</p><p class="ql-block">我对新娇说:“叫苏会计跟我们写一个证明材料吧。”</p><p class="ql-block">新娇对苏在德说:“你的问题我们以后再研究怎么处理?你现在把你跟许明想发生的事情经过写一个证明材料。”</p><p class="ql-block">苏在德很快就写了,并且签字按上了手印。新娇把材料递给我,我说:“还麻烦你,叫大队党支部也盖一个公章吧!”</p><p class="ql-block">新娇笑着说:“你还像办专案的老手啊,这些手续都清楚!”</p><p class="ql-block">我笑着说:“我漂学了几天的,那年组织部监察科办宋金仿的案子,我和劳动局的裴清尘当了几个月的监护,对内中的格式要求略知一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和苏在德握了一下手,谢谢他的合作。离开了小队的办公室,新娇说:“你们这一来驻队就碰到了这大一个事啊,这明显的是贪污搞鬼,随便一闹就是90块,几乎相当于我们两三个月的工资!这认真追究起来了,当事人只怕会判徒刑哟!”</p><p class="ql-block">我说:“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呀?”</p><p class="ql-block">新娇说:“我也不是蛮清楚,反正处分下来肯定是会不轻的!”</p><p class="ql-block">我说:“如果要是把别个判徒刑的话,这个事我们就不上报了吧,内部消化处理了算了。”</p><p class="ql-block">克勤说:“我们辛辛苦苦忙活了一会,那不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p><p class="ql-block">我说:“怎么会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呢?一是挽回了队里的损失,许明想肯定是要把钱退出来;二是让许明想个人得到了教训,也等于是挽救了他,以免他今后犯更大的错误,这可是积福积德,功莫大焉。”</p><p class="ql-block">新娇笑着说:“只是你们两个就只能是当个无名英雄了,等于是做了一回无名功。如果当事人知道好歹的话,他会感谢你们的。但是这事如果被洪主任知道了,他会批评你们和稀泥不讲原则的,到时候了说不定你们倒还会背一个处分!你们这样做划不划得来?”</p><p class="ql-block">我说:“即使是受处分也不会是蛮大的一个处分,那又有好大一回事呢?如果许明想的问题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他被判徒刑了,那可是一个家庭的悲剧了!至于他感谢不感谢都无所谓。只是我们初来乍到,一来就把人送到牢里去了,这就是把人得罪下了地!这许家在四队是大姓,他的叔子是大队会计,并且还是支部委员。得罪了他们,我们在这里的人际关系就会紧张起来,搞的不好连饭都没得吃的,说不定夜里走路还会遭闷棍,我们的处境就很艰难了。”</p><p class="ql-block">新娇也说:“农村里的事确实是很复杂,这个事的确有点麻烦,你隐瞒不报吧,今后搞穿了上面说不定要追究你们的责任,说你们是包庇坏人;报上去了吧这个后果又很严重,对你们在那里的工作、生活都有很不好的连累。你们的确要慎重考虑清楚了再说!”</p><p class="ql-block">克勤笑着说:“没有想到我们还捅了一个马蜂窝啊,这不像个烫手的山芋,拿着不是,放也不是。”</p><p class="ql-block">新娇说:“我建议你们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洪主任,由他处理。他怎么处理是他的事了,与你们两个不相干。”</p><p class="ql-block">克勤高兴地说:“我们王部长这个建议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洪主任,随他怎么处理不与我们相干,许明想受到么处分他也怪不着我们了。”</p><p class="ql-block">我说:“这当然是一个好办法,无论怎么说,这个事我们总是要给洪主任汇报的,不然他今后晓得了又会要训死我们,你弄出了这大一个事你都不汇报,你的组织观念、组织原则到哪里去了?”</p><p class="ql-block">克勤说:“这个事就这样处理了算了,明天了我们把情况向他一汇报,把调查的材料都交给他,就没有我们的事了。”</p><p class="ql-block">我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事不是那么简单!我说:“我觉得这样处理也不是最好的办法,你想,最后的结果虽说是工作队和大队处理的,好像与我们没有多大联系,但事情始作俑者是我们呀!发现问题、上报材料都是我们。他许明想有可能不会怪洪主任和大队党支部,他倒会只怪我们,他会说,你把材料都上报了,大队怎么办?他们能够把这个事情压下来吗?这么清清楚楚的问题大队不处理他们也都不好消责呀!这个事都不是你们撩起来的吗!”</p><p class="ql-block">我这一说,他们两个都不做声了。新娇说:“这个事你们考虑清楚了再说,可以暂时先把这个事情压一下,缓一段时间了再处理。”</p><p class="ql-block">我觉得新娇这个意见很好,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缓兵之计,事缓则圆,等待时机成熟了再说。</p><p class="ql-block">我们两个准备回去。王新娇笑着说:“来都来了,就在这里吃饭吧?”</p><p class="ql-block">我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吃饭了。”</p><p class="ql-block">新娇说:“怎么,怕我以后到你们那里去找你,你不想招呼我呀?”</p><p class="ql-block">我笑着说:“这饭一吃,天道黑了不能回去,就得要在这里过夜。在这里过夜,这夜里天气一黑,就会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怕错拐耶!”</p><p class="ql-block">新娇用力在我背上打了一拳,说:“在机关里看你像蛮老实的,怎么下来驻了几天队,就变的这秋皮寡脸了。走,我去弄几个菜了在这里吃饭,免得你们以后说我一点人情世故都没有,到她那里去了连餐饭都没有吃的。”</p><p class="ql-block">新娇和我们一起又去大队部,找党支部的负责人帮我们盖了一个党支部的公章,我们的事情办妥了。虽说这个事处理起来有点棘手,但毕竟我们把这个疑难问题搞清楚了,两个人的心情也很好,高高兴兴地在新娇那里吃了晚饭,踏着朦胧的月色骑车往潘坝而去。</p><p class="ql-block">这沔监公路属省际公路,路面有点宽,细砂石路面也修得很平整。白天这条路上的机动车就不多,到了晚上基本上就没有车辆来往了,可以放心大胆的想像哪骑就像哪骑。克勤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很轻松地回到了住处。</p><p class="ql-block">和克勤分手以后,我回到了朱主任屋里,世才昨天到通海口采购站上班去了,我一个人住一间房,还是很自在的。</p><p class="ql-block">朱主任看见我回来了,问道:“你们两个今天到哪里去了?别人来找你们吃饭跑来了两次,我说你们有事去了,叫他们自己吃不等你们了。”</p><p class="ql-block">我现在把朱主任当成了我最亲密也是最信任的人了,他是大队的贫协主任,为人厚道实诚,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我就把许明想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p><p class="ql-block">朱主任听了半天没有做声,我说:“朱主任,你说这个事怎么处理为好?”</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你们两个人到我们队里来,没有很长时间很快把群众反应热烈的问题弄清楚了,这应该是个好事。你们办事应该有你们的原则,该怎么处理应该由你们工作队商量了办,我觉得我不是蛮好给你们建议!”</p><p class="ql-block">我看到朱主任有顾忌,我就把我们的一些想法和他说了一下。朱主任听我说了以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们刚来时,我原来以为你们两个年轻人,社会经验和阅历都不够,对我们队里的工作不会起蛮大的作用。没有想到你们的思想还这么成熟,考虑的问题很周到很全面,办起事来也是很能干的。我觉得这个事捅穿了,明想说不定要坐牢,最轻也是这小队的会计不能搞了,这对他一生的都是一个污点,对今后的前途有很大的影响,对他的家庭说不定会造成很大的变故。你们能想到这些,我确实对你们另眼相看。</p><p class="ql-block">我有一个不成熟建议,你们可以斟酌一下,是不是你们单独找明想谈一下,要他把贪污的90块钱退出来,其实队里的损失是104块,看他像哪样把这个账做平了它,细节上像哪操作,看明想他像哪办,既要把钱退出来,也最好在账面上不留痕迹。这个事就只限于我们这几个人的小范围知道就行了。如果扩散出去的话,这后果就会不好收拾的了。你说我说的这话可不可行?”</p><p class="ql-block">我认真地想了半天,觉得朱主任说的可行,就说:“我明天了找小罗商量一下,看他是么想法。如果他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就照您说的话去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觉得朱主任说的话有道理,我们可以一时痛快,把材料向上一交,与我们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但对许明想一家人来说却是大祸临头了。</p><p class="ql-block">我把这个事情前后左右想了半天,如果我们把材料上交到大队,大队党支部不管他们怎么样去处理?那都是他们的事了。他们要想把这个事掩盖下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事已经扩散,知情的人不少,无论如何他们对这个事也得按章办事不可!</p><p class="ql-block">这个事也有可能洪主任会对我们擅自行动有想法,但我们是在摸底了解情况时搞出来的,我们不可能凡事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去请示汇报吧?这事他责怪我们是没有道理的。</p><p class="ql-block">这个事性质是很严重的,明显的属于贪污搞鬼违法乱纪行为,事情发生了必须得严肃处理,这是一个大是大非问题,丝毫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把许明想的证据材料一交上去,许明想贪污的罪名就会成立,他受到纪律的严惩甚至是法律的查处,是无法逃避的,也可以说许明想就算彻底地完蛋了!</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十分重大而又严肃的问题,也是一个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按照组织原则和纪律要求,我们必须要如实向组织上汇报,交由组织处理。我们是不能施恻隐之心隐瞒不报的,这样会使犯错误的人得不到教训,对所犯错误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和悔改,可能会让他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犯更大的错误。</p><p class="ql-block">但我这人心地善良,不愿意看到别人惨兮兮的样子。如果材料上交了,我们是没事了,但许明想的事可就大了,他的人生轨迹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确实不忍心因为我们的原因,把一个人甚或一个家庭置于了万劫不复的惨境。我们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一马呢?按照朱主任说的,让他把贪污的钱全部退出来,绝对不能让集体经济受到损失。然后在账面作一个比较合理的技术处理,不留下一点痕迹。这样一来,集体经济没有受到损失,许明想也不会受到严重地惩处,应该是一件大好事吧!</p><p class="ql-block">现在的问题是罗克勤和自己能不能统一思想,这样作他会不会同意?如果他不能同意的话,这个事就不好说了!我总不能一个人背这大的责任吧!</p><p class="ql-block">再者,这个事情得要严严实实的保密,绝对是不能让洪主任知道的!如果让他知道了,我是不好下地的,他肯定要追究我徇私舞弊瞒案不报姑息养奸的错误,责备自己政治上幼稚,无组织无原则,拿党纪国法赶私人人情!到时候了我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何况他一直以来对我心怀不满,总是看我不顺眼。正好这时候我把手指头伸到他口里咬,这岂不是我自寻霉头吗?</p><p class="ql-block">再一想到,我与许明想无亲无故,来到这里二十多天,他也没有对我有一个什么特殊的好感,也是因为我对他一直以来没有好的印象有关系。从我们进村以来,队里的群众就反映了他的许多的问题,除了经济上不清不楚之外,他还徇私舞弊把队里劳动力的工分记得混乱不堪,引起人们不满纷纷找他对账,影响十分恶劣。想到这里,我觉得对他的怜悯是不是有点妇人之仁乱施恻隐。我何苦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之人,而让自己冤枉背一个黑锅呢?没有必要为他人之事打破自己的脑壳!干脆把这材料交到洪主任手里,听凭他去发落去,与自己没有关系。至于许明想他是咎由自取,也应该是怪不得我的!</p><p class="ql-block">正当我要下定决心,把许明想的证据材料交上去了算了的时候,自己又想到了许明想。他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也都是快过三十岁的人了,家里也有三个小孩,大的也才上小学,小的才刚刚岁把,连路都不会走。加上他的老婆身体也是不好,病病殃殃的样子,在队里也赚不了几个工分。假如许明想受到了处分以后,甚至是坐牢去了,他的这个家庭怎么办?他老婆有不有能力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如果再把他的老婆一病,三个幼小的孩子怎么办?他一个正经人又不在家里,一屋克蚂(青蛙)乱叫,那情景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p><p class="ql-block">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不忍起来,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决心也被冲垮了。这个事我们不上报许明想就会安然无恙,他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过日子。</p><p class="ql-block">想到万一这事情败漏,我估计吧了不起受点批评,难道还会给我一个什么处分不成?!如果说今后对我政治上有影响的话,可能是我履历上的一个污点,此人政治觉悟不高,原则观念不强,组织纪律观点模糊,不堪大用!如果是这样,不堪大用就不堪大用吧!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小时候算命先生就说了我这人不宜当官。我现在混到这一步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一个农村出身的人,少年时因为挨饿辍学回家,年纪轻轻就在周帮油厂当了一个少年学徒工,在工厂里一天到黑油迹斑斑,灰头土脸,人见人嫌,累得要死。而后来被招工进了招待所,整天在厨房里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累得站到都能睡得着。再后来到了行政科成了革委会机关里的一名出纳员,也算是脱离了基层的那整天劳累忙活的工作。而现在我一个初中只读了一年的学历的人,居然还进了革委会办公室,成了正儿八经的一名国家机关干部,达到了我人生的辉煌。我有了这个令普通人羡慕不已的工作干,即使是永远得不到提拔,我也无怨无悔。至于这个事洪主任他批评我,就由他批评去好了,他批评我批评得还少吗?多一次少一次都无所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一天,我和克勤正巧轮到了在许明想家里吃派饭,表面上看来,他家里的情况倒还不错。他们家里已经从后面老屋台上搬到了灌溉河边的平房里,四队前面原老台上至今还有大几户人家,因为家里拿不出自己应该承负的工程款来还没有改建成平房。这平房都是最近两年做的,许明想家也就是一栋两间的平房了,外面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p><p class="ql-block">可是走进去以后,觉得屋里有些仄逼,他们家里有六个人,除了他们两口子加三个小孩以外,上面还有一个老母亲。其实他们的母亲也不算老,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子骨也还算硬朗,家屋里的事基本上都是老太婆在做。他们的父亲早故了,是他母亲把许明想拉扯成人,并把他收清万备娶了媳妇,并生育了三个小孩。他媳妇何凤姣是天星洲的人,因为娘屋那里是洪泛区,为血吸虫疫区,凤姣小时候就染上了血吸虫,在血防医院里治疗过两次,身上的血吸虫并没有消灭干净,可却把身体治垮了,经常的肝区胀痛,食欲不好,所以身体很差,在田里做事回来了就不想动。得喜婆婆身体还好,把家屋里的事都做了。凤姣收工回家以后基本上就不要她做么事了。</p><p class="ql-block">大队许会计是他嫡亲的叔叔,哥哥去世的早,加上明想他们家境困难,所以许会计对侄儿一家是格外的照顾,明想中学毕业后在队里做了几年事,许会计通过运作让他在队里当了这多年的出纳兼记工员。</p><p class="ql-block">这两间的房子靠东面前后有两间房,前面的正房是明想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小儿子在住,后面的一间房是婆婆带着两个孙姑娘在住,堂屋后面间出了一间房做为了厨房,屋里显得得很紧凑,但也收拾得还算干净。</p><p class="ql-block">因为我们来吃饭,明想早晨还特地到天星洲街上割了一斤肉,买了几条小鲫鱼,这已经算是对我们很客气的了,一般农户是没有这个讲究的,他们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管我们这些事,给口饭我们吃就不错了。</p><p class="ql-block">我和克勤进来时,桌子上的菜都端上来了,两个姑娘伢都坐在桌子边,眼睛不眨的盯着桌子上的炸鲫鱼和粉条肉汤,还有一碗炒鸡蛋。是在她们母亲的严厉制止下她们才没有动筷子。我们一进来,明想就说:“你们二位好不容易在我们家吃一次饭,没有什么好招待,对不住两位了。”</p><p class="ql-block">我说:“许会计你讲这大客气做么事呢?还专门上街去买肉鱼招待我们。”</p><p class="ql-block">凤姣说:“农村里的条件差,该你们捏点脾。”</p><p class="ql-block">克勤说:“你们客气了,我们来随茶便饭就行了。”</p><p class="ql-block">婆婆为我们盛来了两碗饭,明想要我们坐下来吃饭。我们还没有坐下来,那两个姑娘就开始一人夹了一条炸鲫鱼到自己碗里了。凤姣拿起筷子抽两个姑娘的手,训斥道:“一点礼性都没有,客人都没有吃,你们就抢起来了。”把两个姑娘打的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明想也说:“二位不怪啊,乡里的伢们不醒事。”</p><p class="ql-block">我批评凤姣说:“你打那伢儿做么事唦,那伢儿难逢难遇看到有鱼吃,她们想吃就让她们吃,我们又不是什么稀客。”</p><p class="ql-block">吃饭时,我对明想说:“我们两个在这里驻队,不是一天两天,得要长期在这里驻下来的,等于是一家人一样。本来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我们心里都过不去。你们还特地买鱼买肉,把我们当客待,这就不好了。以后随便一点更好,你们平常吃么事我们来了也跟到吃么事就行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27万字的《县府往事》和42万字的《人生冷暖》第一部已付梓成书。《人生冷暖》第二部已在美篇中再版。现正在埋头紧张创作多卷佚的《一抹烟霞》、《一幕烟云》、《一川烟雨》宏篇巨制,该小说反映了物资系统由盛而衰直至消亡的历史过程。敬请广大读者诸友关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