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54军老战士纪庆祥回忆录之一</p> <p class="ql-block"> 纪庆祥:1923年3月出生,河北省唐山市丰润区人。1945年10月参加入伍,1947年4月入党。</p><p class="ql-block"> 历任东北民主联军保安第一旅第一团战士、班长、排长、代理连长、指导员、宣传干事、股长、师直工科副科长、师组织科科长、师教导队副政委、教导队政委、师后勤部政委、四川省军区邛崃县武装部政委、四川省军区温江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基建工程兵205师政治部主任、基建工程兵第28支队副政治委员、基建工程兵第53支队代政治委员、基建工程第五技术学校顾问等职,1983年8月,正师职顾问离休。</p><p class="ql-block"> 解放战争时期,他参加过秀水河子战役、四战四平、解放开鲁、收复宝康、彰武战役、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湘赣战役、广东战役,荣立大功两次,小功五次。</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他参加了广东剿匪和土改工作。</p><p class="ql-block"> 1953年随部队入朝参加抗美援朝战争,1959年参加平叛战斗。1962年2月至1963年7月入解放军政治学院学习。</p><p class="ql-block"> 1955年授予大尉军衔,1960年晋升少校军衔。获得三级解放勋章,朝鲜二级自由独立勋章,1988年授予胜利功勋奖章。</p><p class="ql-block"> 纪庆祥在军旅生涯战斗、工作、生活中的出色表现,1956年3月出席54军党代会代表;1958年9月当选出席54军代会代表;1961年当选出席成都军区党代会代表;1980年当选出席基本建设工程兵党代会代表 。</p><p class="ql-block"> 2008年1月在成都去世,享年85岁。</p><p class="ql-block"> 纪庆祥出身贫苦农家,十几岁时,为谋生计,毅然踏上闯关东之路,一路辗转至东北辽宁省沈阳,以做苦工维持生计。</p><p class="ql-block"> 日本投降后,他投身护矿大队,后编入东北民主联军东北保安第一旅 。因读过几年书,又酷爱读书看报,积累下一定文学功底。在革命军旅生涯里,战火洗礼让他攒下诸多珍贵战斗素材。</p><p class="ql-block"> 1957年,正值建军三十周年之际,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向全军指战员发起征文活动。</p><p class="ql-block"> 纪庆祥依据自己血战四平街的亲身经历,写下了著名的《四平保卫战一个战士的战斗日记》一文,该日记以质朴文字,重现烽火岁月,该文稿也因真切动人,收获评委赞誉 。</p><p class="ql-block"> 该文章《四平保卫战——一个战士的日记》,分别被1957年中国人民志愿军征文办公室编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十周年征文选》、1959年国庆十周年成都军区内部刊物《永恒的记忆》、1990年2月重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永恒的记忆》、1997年9月内蒙古人民出版社的《林彪的军旅生涯》、2005年5月远方出版社出版的《林彪全传》收录 。</p><p class="ql-block"> 1998年11月,当我辗转得知纪庆祥老首长住在成都军区某干休所后,崇敬之情驱使我,踏上了成都漫长的寻访之路。</p><p class="ql-block"> 由于对成都市区小区不熟悉,再加上干休所属于军事管理单位,一般人并不知道我所寻找的这个干休所。</p><p class="ql-block"> 从双桥川汽厂出发,走成渝高速到荷花池汽车总站,需要三个多个小时。 在好心的引导下,成都市人民南路三段附近寻觅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人民南路三段旁一条僻静小巷里,找到他所居住干休所。</p><p class="ql-block"> 在此后二十多年间,我曾四次踏入这里,往昔与老首长会面的情景瞬间涌上心头,那些烽火岁月里的故事,经他亲口讲述,时隔多年回想,依旧令人感叹不已 。</p><p class="ql-block"> 通过交谈,纪老说,1958年7月从朝鲜撤军回来不久,副师长陈德志带领一批人转业到宜宾一家工厂去了,后来又改行搞汽车去了。</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了,都失去联系了。大足汽车厂的方仲廉很能写,原来在5连当过指导员,李平当过宣传分队长、保卫干事;张连、赵德明参加革命比他早,赵德明当教导队副政委,我们在一起呆过两年。</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才知道,厂运输科科长卿录全和邢希祥在师教导队是优秀学员,提了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纪庆祥着少校军衔制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辽沈战役我军进攻态势图</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关于纪庆祥回忆录分享的说明:</p><p class="ql-block"> 2007年元月,我由重庆奔赴成都某干休所,再次看望纪庆祥老首长,根据他的口述,就他参加辽沈战役中的战斗经历,做了现场笔录。春节整理好后,打印一份,再赴成都交付纪老收存。</p><p class="ql-block"> 2008年,我曾以“雄风依旧”为网名,把纪老的回忆录发布于新浪博客里。后因新浪博客平台停用,为更好缅怀纪庆祥老前辈的革命历程,我在美篇进行了细微调整,现分篇转发其回忆录片段,希望借此,与诸位共同回顾那段热血历史,传承先辈精神 。</p><p class="ql-block"> 2007年1月,纪庆祥口述;同年春,张峰整理。此文保存一十八年有余!</p><p class="ql-block"> 辽沈战役</p><p class="ql-block">一、喋血城头,锦州攻坚战</p><p class="ql-block"> 1948年8月,解放战争的进程踏入了关键的第三年,整个军事态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党中央和毛主席站在历史的高度,通观全局,敏锐地察觉到战略决战的时机已然成熟,果断决定将战略决战的矛头,首先指向盘踞在东北的国民党军。</p><p class="ql-block"> 彼时,东北战场上的力量对比已然发生了有利于我方的重大转变。我东北野战军实力雄厚,拥有主力部队七十万人,地方部队也达到了三十万人;而国民党军仅有正规军四十八万人,非正规军七万人。经过我军一系列沉重打击,敌军被压缩在长春、沈阳、锦州三座孤城之中,地域狭窄,毫无回旋余地。他们补给困难,部分甚至只能依靠空投维持,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毫无斗志。反观我军,不仅在数量上占据优势,而且经过近半年的新式整军运动和战术训练,战斗力得到了空前提升。广大解放区已连成一片,土地改革顺利完成,后方根基更加稳固。翻身农民怀着对新生活的向往,踊跃参军、支前,为我军提供了雄厚的兵源和充足的给养,这些都为我军在东北歼灭敌人重兵集团创造了极为有利的客观条件。</p><p class="ql-block"> 然而,摆在面前的首要问题是,长春、沈阳、锦州三处国民党军,先从哪里下手呢?党中央和毛主席经过深入分析和反复权衡,最终做出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决策:攻打北宁线上的重镇——锦州。锦州,这座城市在战略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是国民党军在东北和华北之间赖以联系的枢纽。先攻打锦州,就如同关上了打狗的门,能够将东北的蒋军彻底封闭在东北境内,进而将其各个击破,不使一兵一卒逃进关内。这一决策,无疑是整个辽沈决战的关键所在。</p><p class="ql-block"> 1948年9月12日,根据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英明决定,东北人民解放军浩浩荡荡南下北宁线,一场旨在将蒋军封闭在东北并加以各个歼灭的伟大战役——辽沈战役,在东北野战军总部的统一指挥下,正式拉开了波澜壮阔的序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辽沈战役主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的核心任务是锦州攻坚战和解放长春;第二阶段则是全力歼灭廖耀湘兵团,进而解放沈阳。</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担任东北野战军第7纵队第19师第55团2营5连指导员。9月9日,接到东野总部的电令后,我7纵迅速从四平地区南下,目标直指北宁线。</p><p class="ql-block"> 经过连续10余天的急行军,部队于9月25日顺利抵达北宁线大凌河甸子南北地区。当日黄昏,19师接到纵队电令,奔袭高桥和西海口。</p><p class="ql-block"> 9月27日,我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歼灭西海口之敌五百余人,随后与兄弟部队紧密配合,相继攻占了高桥、塔山、石子山等战略要地,成功截断了锦州与锦西之间的联系。</p><p class="ql-block"> 后根据上级指示,我七纵队奉命将高桥、塔山、石子山阵地交付四纵队和十一纵队,转头北上锦州。</p><p class="ql-block"> 锦州守敌为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范汉杰集团,兵力共计七个师,约十万余人。城内防御体系错综复杂,设置了中央守备区、中纺公司、交通大学、日伪神社和老城共五个核心据点。其中,老城紧靠新城市区西北,周围筑有高三点八米、宽五米的坚固城防墙。沿城墙四周,每隔五十米就设有一个大型砖木结构的碉堡,城墙内以交通壕和掩体、隐蔽部、地堡群相互连接,重要地段还设有地雷、鹿砦、铁丝网等障碍物。市区内,敌人利用临街的高大坚固建筑构建核心据点,主要的中心、巷口等交通要道和城门两侧均设有暗堡、拒马和铁丝网等工事障碍物,形成了严密的交叉火力防御体系。城北挖有五米深的外壕,城内西北矗立着约二十米高的白塔,西关有一条自北向南流淌的小凌河,南门则被敌人用沙袋严密封堵。</p><p class="ql-block"> 蒋介石为了挽救锦州十万大军即将覆灭的命运,亲自出马,组织部署了两个兵团增援锦州。一个是由沈阳向锦州增援的第九兵团,共计十二个师,由廖耀湘指挥,从东经彰武向辽西的锦州进发,又称“西进兵团”;另一个是由锦西经塔山向锦州增援的第十七兵团,共计十一个师,由侯镜如指挥,又称“东进兵团”。蒋介石妄图以锦州为支撑点,让两个兵团东西对进,将我东北野战军主力夹击在锦州地区,从而实现其霸占东北的痴心妄想。</p><p class="ql-block"> 我东北解放军总部根据敌我双方的形势,精心拟定了攻取锦州和打援的作战方案。确定以第2、3、7、8、9并6纵17师,共计十七个步兵师,附以炮兵纵队和坦克大队,全力攻取锦州;以4纵和11纵在塔山一线顽强阻击敌“东进兵团”;以10纵和5纵牵制敌“西进兵团”。</p><p class="ql-block"> 我7纵和2纵一部承担了攻打锦州老城的艰巨任务,我第7纵队19师第55团被确定为主攻团。10月13日深夜,我团悄然开进锦州城南居民区。团里经过慎重研究,确定以1营1连为主攻,从锦州东南角突破;我2营5连为助攻,从锦州南门突破。我营进一步明确任务分工,由7连负责扫清城墙上的敌人,我5连随即跟进突进。</p><p class="ql-block"> 战前,我连进行了深入的战斗动员,战士们群情激昂,纷纷写下请战书,争相当破城先锋。受领任务后,当天夜里,我和王海林连长带领连排干部趁着夜幕,来到城南门附近,仔细观察地形,精心选择进攻道路。只见城墙高耸,完好无损,城上有敌军来回巡逻。我们当即进行了详细分工:1排为突击队,2排为二梯队,3排为预备队。回到连队集结地后,大家马不停蹄,马上组织赶制了四架云梯和大量炸药包,并确定了架梯组、火力组、爆破组、支援组等攻城梯队。全连指战员个个弹上膛、刀出鞘,严阵以待,满心期待着总攻时刻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10月14日10时,两颗红色信号弹划破长空,我军攻城的炮击正式开始。刹那间,火光冲天,响声震耳欲聋,锦州城内瞬间陷入硝烟火海之中。炮声刚落,我军激昂的军号声随即响起,向攻城部队发出了冲锋的命令。7连迅速行动,开始扫清城头上敌人残存的火力点,我5连架梯组紧紧跟在后面。大约二十分钟后,7连长肖树叶手里挥舞着军帽,大声喊道:“5连的同志们!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就看你们的了!”我和王连长目光交汇,彼此心领神会,只见他向1排长挥了下手,1、2班便如离弦之箭般向城墙根奔去。</p><p class="ql-block"> 王连长和1排长王贵率1、2班登上城墙后,试图把云梯放进城墙内入城,然而,却遭到敌人密集火力的疯狂封锁。城墙上宽约五米,地势平坦,却完全暴露在东西及西南三面敌人组成的交叉火力扫射之下。尤其是西南角碉堡内的一挺高射机枪,对我军威胁极大,将我连尖刀排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不到半个小时,1班副、2班长、1排长王贵相继壮烈阵亡,王连长脸颊也不幸负伤。1、2班的战士们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p><p class="ql-block"> 见此情形,站在城墙外的我连指战员们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要求上城支援。我和继任的1排长桂福祥当机立断,决定上城指挥。桂排长一马当先,抢先登梯,我紧跟其后。当他刚上到城头,准备抬腿登城时,突然,“嗖”的一声,一颗子弹从他口中打入,后脑贯出,我只感觉梯子猛地一晃,他便一下子倒入了我的怀里,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军衣。我急切地大声问道:“1排长!怎么样?”叫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再一看,他双眼紧闭,已然牺牲。</p><p class="ql-block"> “担架队!”我扯着嗓子向城下营里的担架队呼喊。“到!”担架队长应声答道。“快!1排长不行了,妥善掩埋。”交代完后,我又迅速扑上了城墙,看到王连长一条腿半跪着,正在紧张地思考对策。他见我上了城头,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脸颊,恳切地对我说:“指导员!你上来了,太好了!我负伤了,你来指挥吧?”望着他那充满信任的目光,我关切地说道:“好吧,这里太危险,你赶快下去治伤吧!”</p><p class="ql-block"> 1、2班的战士们见我来了,士气大振,他们正盼着我能拿出主意。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城墙内下面有一条交通壕,土质松散,像是刚刚翻挖的,里面有数十个敌人防守。不远处高大楼房内不时有机枪子弹扫来,与西南角的碉堡相互呼应,形成交叉射击。眼下,要把云梯搬放到城墙内,只会徒增伤亡。如果不尽快下到城里,在城头上就只能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可到底该想什么办法下到城里呢?</p><p class="ql-block"> 正当我绞尽脑汁思考对策时,后面传来了一个噩耗:2排长李文龙、文化教员潘辉二人不幸被敌人的炮弹炸死。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让我心里一紧。全城总攻开始还不到半个小时,1连就在炮火的支援下,顺利突进了城内。我连虽然是助攻,但助攻并不意味着不攻,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付出多大的牺牲,我们都必须打进城去。我深知,眼下连排干部损失较大,作为连队主官,必须保持冷静。当前最紧要的是充实调整班排干部,没有梯子,也许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必须集中全连的力量,防止敌人反扑,巩固突破口,为营主力突进、扩大战果做好充分准备。</p><p class="ql-block"> 打定主意后,我决定由1班长代理1排长、4班长代理2排长。紧接着,我大声鼓舞着战士们:“同志们!敌人已是瓮中之鳖,我军兵力是守敌的三倍,我们必须树立起战胜敌人的坚定信心,以大无畏的精神跳下这一丈多高的城墙。为死难的战友报仇!坚决打进城去!为连队争光,决不辜负上级首长的信任……”“指导员!你就下命令吧?我们听你的!”战士们齐声回应道。</p><p class="ql-block"> “好!通信员,传我的命令:通知1、2排全体指战员城墙上集合!3排由副指导员刘仲宣率领紧跟其后。”布置完毕后,我让大家把手榴弹拿在手上,“全体都有了,听我的口令,预备…投弹!”只见六十多颗手榴弹如雨点般飞向了城内。“轰轰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碎块和尘土的击打声。一团团烟雾迅速升起,眼前顿时一片漆黑。</p><p class="ql-block"> “预备…跳!”说完,我率先跳下城墙。只感觉自己像飞一样,瞬间耳边“噗”的一声脆响,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睁眼一看,自己正好顺着壕沿落到了沟里。我活动了下身子,感觉没有受伤,腿脚还很灵活。心里暗自庆幸,真是天助我也!我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看了下周围,敌人的死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壕沟内外,活着的都跑到前面平房的院落里去了。我命令1、2排长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受伤的人员。一会儿,1、2排长俯身过来说:“大家都没事,好着呢。”“很好!大家准备一下,往城内纵深发展。”</p><p class="ql-block"> 话音刚落,1排长带1排向前面第一个小院冲去,接着,2排长带4、5两个班向左边两个院扑去,我带两个班紧随其后。不到四十分钟,我连主力已连续占领了五个小院,这时,副指导员刘仲宣和3排长许士法带领3排也进入城内,我和刘仲宣汇合后,我说:“战斗发展得很顺利,这样吧!我带1、2排往西二街打,你带3排向西一街打。”刘仲宣点头表示同意,他向旁边的3排挥了挥手,身影便消失在弥漫的烟雾中……</p><p class="ql-block"> 我带1、2排向西二街突进,接连攻占了几个院落。后来进入了一个临街的大院,见院内的一个柱子上捆着一个人,头上有个小洞,像是被子弹打的,满脸血迹斑斑。可能是敌人逃跑前残忍杀害的,我叫两个战士把他放下来妥善处理。突然,1排长跑来报告说:“指导员!我们抓到了一个俘虏。”“把他带上来。”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从这个人身上或许可以打探到敌人的一些重要情况。不一会儿,1排长推着一个穿着国民党军服的兵进了院。</p><p class="ql-block"> “你是哪一部分的?”我严肃地问道。“报告长官!我是一八四师警卫营的。”“你们营部和师部在什么位置?炮营又在什么位置?”“营部在西边那个大院,炮营就在附近,师部不在这边。”摸清敌情后,我马上命令1、2排向西边大院前进。快到大院门口时,1排长带1排从左侧占领东厢房顶,我带2排从右侧占领西厢房顶。我军六挺轻机枪对准大院内的敌人一阵猛扫,敌人猝不及防,倒下一片。</p><p class="ql-block"> 我军六挺轻机枪对准大院内的敌人一阵猛扫,敌人猝不及防,倒下一片。活着的敌人喊叫着:“共军弟兄们!别打了!”我说:“不打可以,但是,缴枪不杀!”“我们缴枪,我们缴枪!”。</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生怕敌人又耍花招,决定亲自下到院内去。就对1、2排长说:“你们人不动,枪也不动,我带人下去,有情况你们就不要对敌人客气!听明白了吗?”“是!指导员,你可小心点呀!”我当即带1班下到院里,人群中有一个佩少校军衔的军官,手里还拿着一把崭新的勃朗宁小手枪,腰间的子弹袋满满的,一百发子弹光亮亮的,格外打眼。我上前就把他的手枪下了,子弹袋也解下拴在我的腰间。我接着问他:“你们的人都在这里吗?”“是的。”“炮兵阵地在哪里?”“在后面院里。”2排长带人把俘虏押了出去,我带1排一打开后院门,只见院内一字排开,放着六门120重型迫击炮。敌人完全没有防备,还在装着弹呢!还有一个军官嘴里喊着口令:预备!我大喝一声:“不许动,都举起手来!”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不敢反抗,我接着督促:“你们都把枪交出来,排队站好!”望着眼前这六门重型火炮,我用手拍了拍炮管,既兴奋又伤感!就是这几门炮,让我多少战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今天,它们终于落在了我们手里,我们要用它们去为牺牲的同志报仇!</p> <p class="ql-block"> 辽西追击战,再立新功</p><p class="ql-block"> 锦州、长春解放后,蒋介石和东北“剿总”司令长官卫立煌就西进兵团的去向问题,发生了激烈争执。卫立煌主张收缩兵力,让廖兵团撤回沈阳死守;而蒋介石却固执地要廖兵团继续南下,他错误地认为共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连续作战,伤亡惨重,疲惫不堪,不经休整根本不能再战;廖耀湘则想南下营口,抢占海港。最终,廖兵团在蒋介石的逼迫下,由彰武、新民向黑山、大虎山方向转进。</p><p class="ql-block"> 鉴于廖耀湘兵团东进黑山、大虎山一线,毛主席于10月19日电示东野总部,仍以4、11纵队及三个独立师对付锦西、葫芦岛之敌;以1、2、3、5、6、7、8、9纵队包围和歼灭廖耀湘的五个军十二个师。锦州解放后,我19师驻守城内,维持市内秩序。连队及时调整了组织,补充了弹药,制作干粮,积极准备执行新的作战任务。与此同时,10纵正在黑山、大虎山一线顽强地阻击着敌人。</p><p class="ql-block"> 10月21日,我19师奉令自锦州向大虎山方向疾进。大约走了五十华里,一条大凌河横亘眼前。由于北进的部队众多,河上又没有浮桥。为了赶时间,我2营全体指战员毫不犹豫地脱衣涉渡。当时,寒冬将至,北风呼啸,阵阵寒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刮一般。尽管条件如此艰苦,我们依然无所畏惧。上岸后,大家冻得手脚发麻,浑身发紫,但稍作整理,就穿好衣服,继续向北一路小跑。自从辽沈战役打响后,一个多月来,我们几乎是昼夜行军打仗,战士们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为了抢时间,抓住廖耀湘兵团,我军连续强行军三天三夜。有的战士走着走着就眯着眼睡着了,有的甚至走着走着就倒在路旁的水沟里,班里的战友们就赶紧扶起来拉着继续走……</p><p class="ql-block"> 10月27日,我营从八家子、宋家窝铺开至黄花甸子,上级突然传令:停止前进,原地待命。我和连长赶忙部署,让各排抓紧休整——不少战士不等排长把话说完,就一头倒在地上沉沉睡去。连日奔波让我也倦意上头,刚打了个盹,一阵寒风刮过,瞬间惊醒了。没了睡意,我索性起身到各排巡查。</p><p class="ql-block"> 约莫凌晨五点,有人低喊“有情况”!侧耳细听,东北方向传来时密时疏的炮声,我心头一紧:战斗命令怕是要来了。赶紧叫醒各排排长,督促战士们抓紧吃饭,做好战斗准备。</p><p class="ql-block"> 六点整,营部命令传来:继续向北挺进。快到白沙河边时,迎面遇上1营1连的同志,他们押着百余名俘虏走来。一个战士扬着笑脸对我们说:“5连的战友,你们来晚啦!咱不光抓了这么多俘虏,还缴了九门崭新的大炮呢!”往河边望去,村口果然整整齐齐摆着九门油亮的大炮,旁边停着美国造的十轮大卡车,炮口一律朝东,透着股威武劲儿。我快步走到炮群前,伸手抚摸着长长的炮管,心里又羡慕又激动——有了这好装备,再也不用挨蒋军的炮轰了,也该让国民党兵尝尝挨炸的滋味了!</p><p class="ql-block"> 部队继续北行七八里,到了六间房附近。此时太阳高照,洒下丝丝暖意,上级却突然下令:停止前进,占领有利地形,准备战斗!</p><p class="ql-block"> 将近十一点,天空传来“嗡嗡”巨响,三架敌机由远及近,盘旋三圈后向东飞去。半小时后,有人高喊“有敌情,快卧倒!”不远处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叫喊声,放眼望去,北面涌来大片敌军,正面铺开足有五百多公尺宽,密密麻麻的人群没个队形,你推我搡地朝我连阵地冲来。上级传令:放近了打!</p><p class="ql-block"> 这时,六架敌机又掠过上空,离地面不过百十米,却分不清敌我,没敢投弹。眼看敌人越冲越近,一声“开火”令下,我军轻重机枪、冲锋枪、步枪齐鸣,打得敌军东逃西散,溃不成军。</p><p class="ql-block"> 营部随即下令各连追击,可追了没多远,敌人就没了踪影。战士们嘀咕着:“这敌人也太不经打了,真是兵败如山倒啊!”往前追了几百米,见一股残敌窜进前方村庄,正遇着营长张志臣和教导员张玉宝指挥部队攻击。我和连长赶紧跑过去请战,营长却说:“任务已经交给7连了,你们先找地方休息,等候命令。”听这话,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战士们跑了几天几夜,连个俘虏都没抓到,实在遗憾。</p><p class="ql-block"> 刚走出村口不远,三个骑马的人从西边飞驰而来,到了跟前,中间那人急着说:“同志,我们是10纵的,打敌人团部的任务还是交给我们师吧!”望着他们急切的眼神,我心里暗笑:我们还没捞着打呢,哪轮得到你们?嘴上却答:“对不起,这任务已经有部队接手了,我做不了主。”三人听了,勒转马头悻悻离去。</p><p class="ql-block"> 下午三点,六间房战斗结束。我带人在附近找房子,准备安排部队休整。六间房东北有个约三十户人家的村子,我跟连长说:“你安排好警戒,我出去看看。”连长点头应下,我便带着通信员傅钢从村西往村东走。</p><p class="ql-block"> 走到村中间,见路边停着二百多辆胶轮大车,几个老百姓正在旁喂马。这车队是敌人的还是兄弟部队的?正琢磨着,快走到车队尽头时,村东南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我立刻推弹上膛,盯着前方对傅钢说:“小傅,有情况,快走!”</p><p class="ql-block"> 往前跑了五百米,见一个小院,三间平房——枪声像是从这儿传出来的。我挥了挥枪:“进去看看!”推开院门冲进去,只见一间房门开着,里面六七个敌人正躺在床上酣睡;东面两间房里,透过窗户能看到一挺重机枪,还有二十多个敌人。</p><p class="ql-block">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容不得半点犹豫。我带着傅钢一个箭步冲进去,大喝一声:“不许动!缴枪不杀,都举起手来!”敌人被这声断喝惊得呆若木鸡,个个面露惊恐。我趁机展开政治攻势:“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我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p><p class="ql-block"> 正说着,营里机枪连的唐亮排长走了进来,我心里顿时有了底,扬声问:“重机枪排的同志都上来了?”他看了看四周,应了句“都上来了”,转身出去了。我接着对敌人说:“别再为蒋介石卖命了!咱们解放区的百姓都分了土地,人人有田种、有饭吃。你们当中要是有被俘虏过的,该知道我军的政策——认清形势,才是正道!”说着,我给傅钢递了个眼色:“通信员,传令1排向左、2排向右,继续搜索前进!”傅钢应声“是”,转身飞奔而去。</p><p class="ql-block"> 片刻后,敌群里响起小声议论:“共军真优待俘虏,我上次被俘就没挨过打。”“对,想回家还发路费呢!”“真的假的?”“千真万确!”</p><p class="ql-block"> 过了约五分钟,傅钢领着副指导员刘仲宣和连主力赶到。我命令屋内二十七个敌人到院外集合,战士们立刻上前将他们押走。正要跟刘仲宣说情况,他突然猛地侧身,“啪啪啪”三声枪响划破空气。我转头一看,院东南的高粱秆篱笆墙下有个狗洞,一挺轻机枪正从洞里伸出来,距我们不过十五米——敌射手半边脸已被打烂,机枪斜斜靠在洞边。我感激地朝刘仲宣点了点头。</p><p class="ql-block"> 料想东院还有敌人,透过篱笆缝隙一看,果然有五间大瓦房,里面约七八十人,看样子是敌人的团部。我让4班长喊话:“东院的听着,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连喊三遍,里面毫无动静。“再不缴枪,就扔爆破筒了!”话音刚落,屋里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又等了会儿,见他们仍无动静,我下令:“4班,扔爆破筒!”</p><p class="ql-block"> “轰”的一声巨响,屋里顿时传出一片哭爹喊娘的哀嚎,随即有人高喊:“别打了!我们缴枪!我们投降!”</p><p class="ql-block"> 这场战斗,我连共歼灭敌军一百一十人,缴获60炮一门、重机枪一挺、枪支八十余支,还端掉了敌人一个团部。</p><p class="ql-block"> 10月30日,国民党“西进兵团”全军覆没,司令官廖耀湘被俘。11月2日,兄弟部队解放沈阳。历时五十二天的辽沈大决战终获全胜,东北境内敌军被悉数肃清——这片黑土地,终于彻底回到了人民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