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年后，老刘头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枕着他想留给儿子的老镰刀，躺在了刘王氏的旁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老刘头，像往常一样，擦拭过心爱的老镰刀，轻轻的把他挂着窑后掌的那颗铁钉上，深情的看了一会，显得比平时更加的不舍和依恋，上炕，脱衣，盖被，安静的闭上了眼。早晨，儿子喊老刘头吃饭的时候，发现父亲走了，哭的跟个泪人似得，跪在的炕前的地上，很快媳妇就喊来了一群帮忙的人，洁身，穿衣，停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众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孝子们穿起了洁白的孝服，一切事务在理事人的安排下，有序的进行着。起先穿戴整齐的老汉被安置在窑后掌铺着的干草上，挂在铁钉上的镰刀正对着他的脚。第二天，一口散出柏木油香的棺木被迎进了门，安置在老刘头的旁边，它将是老人最后的归宿。下葬的那天，儿子取下了钉子上的老镰刀，轻轻的放置在老人的枕下，抹着眼泪，说：达，让它陪着你吧，一路走好。起灵的时候刘秀嚎的撕心裂肺，凄惋的唢呐响起，回荡在沟壑地头。地还是那块地，却再在也不见了，麦浪翻滚，满面麦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春华秋实，时光流淌。果园里花香四溢，沁人心脾。今年刘冬生的果树将挂果，看着满眼粉白色的小花，簇簇拥拥，繁盛灿烂，两口子的心里也是心花怒放，一脸笑颜。不再有人关心一眼，不远处两座坟塚荒草丛生，迎风摇曳的悲凉。春雨如丝，万物生长，一颗颗青绿色的小果子，挂满枝头，人们穿梭在果树的绿茵之中，搜果套袋，脸上尽是丰收的喜悦。秋天，是个童话般的季节，秋高气爽，果香满园，红彤彤的苹果，像夜空里漫天的星斗，在一片绿色的汪洋里显得，光鲜无比，格外耀眼。一道川，二道梁上的果农们，眉眼喜成一道缝，嘴里说不完的荣耀和希望。采摘，装箱，起车，鼓囊囊的腰包，沉甸甸的季节，勤劳的农民，前所未有的一家家步入了小康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们有了一个新身份，果农。洛源因其独特的地理环境，成了全国著名苹果优生区，产品驰名中外。洛源人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更没有出现老刘头所担心的那样，吃不上饭的困境。风依旧从洛塬刮过，日夜不停。没有人再关心囤里还有几斗量，打招呼再也不是吃了么，取而代之的是，你家果子今年咋个相，今年能卖多少钱。塬上人的光景，翻天覆地的变，吃喝讲究了，穿戴时兴了，窑洞换成了平房，小汽车停进了小院，足迹不再止步县城，省城首都都是家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去年夏天，刘冬生家的院子翻新了。窑里粉成了干净的白色，窗明几净。窑面墙贴上了亮白的瓷片，漂亮的红机砖围成了院墙，水泥和地砖铺平了地面，大气而排场。靠西的角落盖了平房，做成了洗浴间和厨房。一辆崭新的现代牌小汽车，停在了大门外面，两个红灯笼常年挂在门楼的檐下，吉祥又喜庆。偶尔，他也会想起老刘头，那个庄稼汉父亲。有一年的夏天，甚至发现老刘头坟头的杂草堆里，居然长出了几支麦穗，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茫，一只青绿的蚂蚱，匍匐在麦芒上，支棱着长长的后腿，腾空而起，落在另一个坟头的草堆里，消失不见了，令他不禁想起那把有个豁口的老镰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铁钉依旧嵌在，窑里墙角的青砖里，等待着，守候着，空荡荡的悬在岁月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时常梦见，那把老镰刀又挂回了窑里墙角，那颗孤零零的铁钉上，还有一望无际的麦田和那个瘦弱佝偻的背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