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向西

可可西贝

一直想做一件事，去西藏，去朝圣。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开车出发，从清晨到夜晚，再从夜晚到清晨。

途中，哒哒面馆的牛图腾、红色灯笼下的乡村街景，都成了我们旅程中的温柔注脚。

从清晨出发，穿越雅安，品尝上过央视的“雅鱼王”，那入口即化的鱼肉，带着高原的馈赠，惊艳了味蕾。老板娘郑重地将鱼头中那柄形如短剑的骨刺系上红绳，装进小盒子，传说那是女娲补天遗落的宝剑。我接过它，仿佛握住了一段滚烫的传说。

打卡天全服务中心。

在雅江夜宿，维也纳酒店的九层螺旋停车场仿佛通向云端。

车愈行愈高，雾越来越重，抵达折多山垭口，天空中竟然飘起雨来。

甫一下车，凛冽寒风便裹挟着高原的呼吸袭面而来，如无数根冰冷的针猝然刺入肌骨，嘴唇转瞬间变成乌紫的颜色。众人在风中瑟瑟发抖，赶紧套上厚的衣服。虽奇形怪状，俨如乞丐，但大家却兴致高昂，纷纷掏出手机，在风雨中固执地拍照。

笑声在稀薄而清冷的空气里竟显得格外清脆响亮。于极寒处，我们抖落了尘世倦怠，终于触摸到了那缕温暖灵魂的、最初的光。

发乌的嘴唇亲吻着稀薄的空气，我们尝到了生命最原始的微温。

夜宿雅江。雅江县海拔2600米，最是适合驴友停歇。我们住的是维也纳酒店。酒店就是一家以“音乐艺术”为主题的连锁酒店。与其他连锁酒店并无二致。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停车场，我们停车在九楼，须经过九道盘旋螺旋而上。

距离酒店不远是梯子巷。当地最具代表性的网红打卡地，以独特的阶梯式建筑结构和浓厚的人文氛围著称。行走街上，看两旁的特色小吃和摆摊手工艺品的藏族美女，只觉得这里飞梁斗拱，别有洞天，仿佛每一个街衢都藏有故事，让人不由艳羡、期许。

当云海终于匍匐在脚下，观光者看见无数个自己正从数不清的露珠里浮起，每张面孔都镶嵌在手机屏幕之中，被高高举起。人们凝视着，反光如流萤飞舞。在天空之城观景台，游客们站上文化石，双臂高举，似要把自己举上天去。

姊妹湖。银装素裹的山谷中，姊妹湖如镜面般倒映苍穹，风起时涟漪轻吻雪山倒影，波光中的姊妹湖恰似正在苏醒的藏族少女。

路遇猴群。一群猕猴把交通要道当成了游乐场。它们三三两两散落在路面上，有的蹲在中央隔离带上梳毛，有的在护栏上追逐打闹。一只顽皮的小猴突然窜到一辆被迫停下的轿车引擎盖上，对着挡风玻璃里的乘客龇牙咧嘴。有只老猴干脆盘腿坐在双黄线上，慢条斯理地啃着过路游客扔下的香蕉皮，对周围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充耳不闻。

巴塘县晚餐。薄暮时分，我们踅进巴塘县城一家不起眼的川菜馆子。店堂里烟气氤氲，几张木桌旁已坐了三两食客，都是本地人模样。我们在馆子后面的院坝另起一张桌子坐下，看高原夜晚的天空显出一种奇异的灰蓝。

饭菜上得很快。土豆丝切得粗粝，青椒还带着生涩的辣味。我机械地咀嚼着，想着明天要单独进藏，心里一阵索然。

当车子喘着粗气爬升到东达山垭口，海拔指针已经颤巍巍地指向5130米。贴着车窗，看见经幡五彩的布条被风扯得笔直，像是在传递什么隐秘的讯息。我把车子停住，看外面小姐姐拍照，却没敢下车，只隔着车窗，拍几张照片了事。取景框里，雪山显得格外冷峻，几头牦牛在远处慢吞吞移动，活像散落在高原的黑色棋子。

怒江七十二拐。车子在业拉山口打了个寒噤，便开始向怒江峡谷盘桓。抬眼望去，整个公路像一条钢丝，被人恶作剧般反复对折。拐角处立着“急弯慢行”标牌，红漆已然剥落，就像干涸的血迹。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格外清脆，仿佛随时会惊动悬崖下沉睡的怒江。江水在四百米深的谷底闪着钝光，不是流淌，而是在啃噬山体。

在七十二拐大峡谷，我们看见司机师傅都下车在桥头护栏将水果香烟食物一一排开，原来他们是在祭奠为修建公路大桥而死难的革命烈士。我们也想照做，才发现车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孝敬。峡谷的风呼啸而过，卷起香烟的轻烟，在钢索桥头打了个旋儿。

我望着奔腾的怒江，浑浊的江水正啃噬着桥墩。那些年轻的生命，永远凝固在了1950年代的冬天里。

对岸的崖壁上，“不怕牺牲”四个褪色红字隐约可见。来往的货车鸣笛致意，汽笛声在七十二道拐间来回碰撞，久久不散。

然乌湖。终于抵达了然乌湖观景台。举目望去，昏黄间竟然浮动着菜青之色，令人猝不及防——雨季浩荡的然乌湖，俨然一锅浊腻的涮锅汤，升腾着令人兴味索然的混沌气息。

胸中一声沉甸甸的叹息，悠悠坠向湖心。据说，然乌湖最美在春季初夏抑或深秋，那时或雪山融水补给充足湖面如镜，或湖水碧绿通透景色斑斓，摄影效果极佳。

路遇福州一家子。主人公姓林。印象中，林家姑娘温柔可爱，小孩阳光健康，一家人克服高反义无反顾从成都租车而来。我们煞是佩服，更加坚定了一路向西直到拉萨的信心和勇气。

这是什么东东？

波密，日照金山。

嘎隆拉隧道。位于西藏波密县与墨脱县之间，是墨脱公路的关键工程。它是世界海拔最高公路隧道，4300米贯通嘎隆拉雪山。

达木边境检查站。被称为“高原生命线”守护者。统计显示，墨脱年均降雨超2000毫米，塌方泥石流频发，民警年均参与洪流中救游客，骑摩托转移被困者、藏历除夕夜急救受伤儿童等救援数十次。

加隆瀑布观景点。这里风景秀丽，但手机信号不好。快乐的笑在这里买了山茶离开后才发现付款没有成功。于是离墨返波时专程回到这里，用现金支付购物款。

林多大拐弯。雅鲁藏布江在墨脱段形成的壮丽河曲，地处扎墨公路沿线。源于支流金珠藏布与雅鲁藏布江干流的交汇，江水因泥沙含量高常年浑浊，与周边葱郁雨林、雪山云雾形成强烈视觉对比，远远望去俨然“巨龙盘山”。

西莫河大桥。与嘎隆拉隧道同为控制性工程。日均通行车辆超400台，是物资运输、自驾游及边境管控的生命线。

午餐简单解决。

果果塘大拐弯。是西藏墨脱县标志性自然奇观，位于雅鲁藏布江下游德兴乡境内，距县城仅12公里。俯视视角下，江流环绕圆形江岛，形如一支巨型棒棒糖，故得名“果果塘”。雅江在这里180°蛇形回转，其江心农田轮廓酷似中国版图，种植茶树与农作物，被当地人视为“龙背托起的国土”。

回程在波密吃上了双流白家蘸水肥肠粉，一句话概括就是，太太好吃了！

羊卓雍措。西藏三大圣湖之一，位于西藏山南市浪卡子县与贡嘎县交界处，湖面海拔4,441米，面积638平方公里（相当于杭州西湖的70倍），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绕湖朝圣是信徒的重要修行，全程约250公里，需耗时一个月，等同于拉萨朝圣的功德。

该湖形成于4亿年前的冰川堰塞湖，因冰川泥石流阻塞河道而成。因湖水深度与矿物成分差异，在不同光照下呈现层次丰富的蓝色，从湛蓝到翡翠绿，宛如流动的宝石，晴日雪山倒映其中，形成“湖天一色”的绝景。

夜宿曲水县。曲水县古称“吉麦”（藏语“河流交汇之邦”），地形以河谷冲积平原为主，中部为拉萨河与雅鲁藏布江交汇处，县城海拔3,568米。隶属拉萨市。有非遗俊巴渔村（以独特牛皮船捕鱼技艺和手工皮具闻名）等。俊巴村正在修建，有趣的是混凝土通过无人机运送。村边是无边无际的青稞，那无边的绿哟，特别适合放飞自我。

朋友妹妹在拉萨宴请我们一行，我们既饱了口福又饱了眼福。

布达拉宫。来到芒波日山脚，巍巍布达拉宫高踞于尘嚣之上，白墙红殿，恍若天地间凝固的圣洁符号，在浮世默默昭示着别一种存在。

石阶蜿蜒向上，朝圣者身躯匍匐于尘埃，眼睛却始终朝向高处。此身虽在泥淖中挣扎，心灵却如被无形之力托举，始终昂扬向上。

阳光之下的布达拉宫盛辉熠熠，它是投向灵魂深处的光，悄然照亮每一颗向上攀援者的前程。它导引着我们，将凡俗躯壳弃之尘土，却将心灵举向天空。

观看《文成公主》实景剧演出。《文成公主》实景剧与布达拉宫、八廓街构成西藏的文化金三角。演出以星空为幕，雪山为屏，融合山南卓舞、昌都热巴鼓、蓝面具藏戏、打阿嘎、牛皮船等数十种汉藏非遗，有800余名演员参与演出，加上利用现代科技营造风雪飘落观众席增强沉浸感，可以说《文成公主》是一场非常难得的视听盛宴，观感非常震撼。

八廓街。八廓街人流如织，简直就是一条流动的河。千年的石板路被信徒虔诚的脚步打磨出温润的光泽，每一道印痕都是时间的年轮。当晨光初醒，桑烟自香炉袅袅升起，青灰的薄雾中，转经人的绛红僧袍汇成一道不息的河流，沿着古老的圆环缓缓流淌。铜铃声与呢喃的六字真言交织成圣城的呼吸，仿佛整座城市都在旋转。

孜珠寺。海拔4800米的孜珠山巅，风是唯一的常客。当云雾撕开裂隙，一片朱红僧舍如神迹般浮现在嶙峋的六峰之间——这便是孜珠寺，一座悬挂在天空褶皱里的三千年古寺。山石如青铜浇铸的巨手托起经堂，修行小屋嵌于绝壁，底部悬空，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第三峰那道被传说中“大鹏鸟穿山而过”的天门空洞，像一面青铜镜，映照流云，也映照朝圣者匍匐的身影。站在此处，人如微尘，伸手却似可触碰星辰。

藏式土火锅。

格萨尔王府大酒店。

草原花海。风吹过，绿浪便起伏不定，花潮随之汹涌澎湃。草茎在风中摇摆，花盘在风里摇曳，各色花瓣则于风中浮沉，整个草原化为一片律动不已的缤纷之海。我俯身，俯身贴近了细看：露珠滚过草叶，晶莹透亮，凝于花瓣边缘，宛如悬而不坠的珍珠；一只蝴蝶停驻花蕊之上，蝶翅掀动气流的微颤，抖落了花粉点点，散落如微尘；云影漫过之处，光与影追逐着草原，明暗交错，如同无言的交谈。

在母校阿坝卫校门前流连。

返回途中，在理县朴头购买水果。

后记

结束西藏之行，我们回到了内地。关于西藏，我们最大的感受就是，高原的地理环境迫使我们尽量地慢了下来。稀薄的空气让我们步履维艰，却也给了我们更多时间去观察、去感受。没有了都市的喧嚣和信息轰炸，时间仿佛被拉长。坐在寺庙的台阶上晒太阳，看云卷云舒；在湖边静坐，听风掠过水面的声音；甚至在荒原上独自走一段路，体会绝对的寂静……我们知道，这种“慢”不是懒惰，而是一种回归本真、专注当下的存在状态。总之，去西藏游历一趟，总得让我们明白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