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忆 南京街头的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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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漫过朱雀桥的石阶时，巷口的蒸笼总先于晨雾醒过来。木屉掀开的瞬间，白汽裹着肉香漫过青石板，像给斑驳的墙根笼了层暖乎乎的纱。

那时我总攥着母亲给的两毛钱，踮脚趴在油腻的木柜上。穿蓝布褂子的阿婆掀开笼盖，竹篾缝隙里立刻滚出十几个圆鼓鼓的白胖子，褶子捏得像朵半开的菊。她用竹筷夹起四只，连带着汤汁稳稳落进粗瓷碟，醋瓶斜斜一倾，琥珀色的液体便顺着瓷纹漫开。

我捧着碟子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指尖先触到滚烫的面皮，再小心翼翼咬破个小口。鲜得发颤的汤汁涌出来，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松口。肉馅剁得绵密，混着葱姜的清气，面皮薄得能透光，却韧劲十足，连最后沾在碟底的醋汁都要用舌尖舔干净。

后来巷子拆了，阿婆的蒸笼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在酒楼里吃到小笼包，竹屉换成了白瓷盘，醋里掺了姜丝，却总吃不出当年蹲在树下的滋味。那股混着晨露、煤炉和槐花香的热气，早随着童年一起，封存在了朱雀桥畔的晨光里。

《沁园春·忆金陵童味》

晨雾笼街，老灶腾烟，竹屉初开。

看琼肌匀褶，如承露盏；脂膏暗涌，似裹春醅。

小手轻拈，憨唇浅嘬，烫得眉尖笑未埋。

香盈袖，是葱姜细韵，混着尘埃。

流年暗换亭台，剩旧梦犹随醋意来。

念巷头槐影，曾栖稚趣；阿婆蓝褂，总递温怀。

瓷碟空时，余津犹舔，不晓人间有别离哀。

今何觅？那笼中滋味，心上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