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官道”边的菊,翠绿的叶、粉红的花,在雾气弥漫的清晨,分外精神!除却惊艳并无一丝俗媚。</p> <p class="ql-block"> “官道”穿过老家门前的那条河,河上建了一座桥。这桥,有照片为证,那是我记忆里,除了百岁照之外,最早的照片。姐说,是于屯桥建成,乡里姚叔去给桥拍照,结果碰到姐背着我在玩儿,就给我照了一张。</p> <p class="ql-block"> 而今,再次站在桥上,竟然是50年后……河水清澈,“哗啦”作响。鹅,引吭高歌,嬉游在水中沙石上;鸭,摇摇摆摆,踱在岸边青草间。</p> <p class="ql-block"> 大概在上游两三里的地方,是我曾经的小学,背山面河,院生双槐。</p> <p class="ql-block"> 也是这样的初秋,下着小雨,我坐在爸二八大架的横梁上了,一把深蓝的大伞,遮住了所有的风雨。那天,我上小学了——我是全校惟一一个有家长送的,是惟一一个坐着自行车上学的,也是惟一一个打着雨伞的——同学,都从顶着的塑料布底下,远远地打量着我,我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因为我没上过育红班(学前班),一直在托儿所长大的。 </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回家的路,沿着河一直走,走到大桥,继续往东,看到方塘边惟一的一栋房子,就是我家了。 </p><p class="ql-block"> 在沿河的这条路上,我走了六年,我孤单的世界里,有了同学,也有了好朋友。</p> <p class="ql-block"> 有时大晴天,但眼见着南边阴上来了,接着“唰啦啦”的雨点就砸在河面上了。我们一路狂奔到学校大门口,才发现,地面丁点儿没湿呢?雨,就停在了河的那边。</p><p class="ql-block"> 闷热的晌午,我们也到校门口河边玩儿,我一般是浸浸手脚,洗把脸,就在老槐树下乘凉了。有捉鱼的高手,还能摸上两条,用草梗串着,放石板上,不消片刻,就晒得干巴巴的了。有淘气的男生,咋咋呼呼,走路,不,是路路带风,一阵声浪过后,往往就是“呼通”一声,水花四溅,这是又在震鱼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学校有校田,高年级去锄地,低年级去粳地拔草。那次,拔过草后,班主任李秀平老师招呼我们去河里洗胳膊腿儿,说是粳地里都是些死水臭水,不洗净了,容易过敏起疙瘩。老师帮我挽衣袖、卷裤腿儿,还指导着我站河中间水清的地方,别去那长满青苔水草处。</p><p class="ql-block"> 乡里盖电影院那年,我们勤工俭学,两人一组,到河边砸点儿石,一土篮两毛钱。除了小锤子,妈还给我带了一个工具,我不知道叫什么,也带个木头把儿,头儿是铁片子做的,形状有点像一面鼓,只是上下不封口,侧面都是镂空的小眼儿。妈说,把石头放这个里面,再用锤子砸,能防磞眼睛。</p><p class="ql-block"> 虽然汗流浃背,但我们都很开心,欢笑淹没了河水的“哗哗”声。大坝上,有驮着木头箱子卖冰棍儿的,一毛钱一根,并没有人去买。熬到冰棍儿都化了,卖5分钱一根时,开始有人活儿心儿了。但,这时的冰棍儿,软软的,不能嗦了,一大口下去,只解馋,不解暑。</p><p class="ql-block"> 那次劳动后,大概是由于热热凉凉的,我就病了,请了好多天假。班主任刘兴胜老师家访,给我补习了落下的课,还给我带来了工钱,4块多钱吧?多少都是欢喜的,这是那条河的恩赐。</p><p class="ql-block"> 桥的下游百米,即我儿时常浣洗衣物之处。“搓衣板”是石头,“凳子”是石头,“晒衣绳”是石头,“棒槌”是石头,“鱼网”是石头……有石头,就有工具;有石头,就有欢乐。</p><p class="ql-block"> 常在河里混,哪能不遇蚂蟥?若被叮上了,不慌不忙地拍打就好,不能拽,越拽越往里钻。拍掉了,若是拿石头拦腰斩断,不行!斩断在太阳下晒过,也不行!一旦沾水,一变二!又活了!只有研成肉泥,然后曝晒,才能魂飞魄散。</p><p class="ql-block"> 每每发水时,妈都会打点一大盆被单子、褥衬子、棉衣棉裤,让我去河里洗。按在板石上一顿搓,搓累了,就找块光滑的石头捶捶,捶累了,就起身,去沙子里摸摸,运气好,能收获三五条“沙里趴”,运气不好,用石头砸砸水底的石块,没准就能震晕几条“串丁子”……鱼都不大,也不是很多,不值得炖来吃,但给小猫解馋足够了。回到“座位”,再洗一通儿,然后拿出吃奶的劲儿,拧干水分,展开晾在大坝上。于是,开洗下一床……周而复始地洗,周而复始地抓鱼……待想起回家吃饭时,拿回家的就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物啦!</p> <p class="ql-block"> 妈也时常叮嘱,洗衣服时,要多抬头瞅瞅,沟里(上游)的天要是阴得都发黑了,甭管头顶的天儿是不是大太阳,都要赶紧回家。特别是洗着洗着,河水突然就浑了,宁可衣服和盆都不要了,也要快往岸上跑!</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回,眼瞅着雨像块大幕,“唰唰”地就扑过来了,其实也没多大,就是掉雨点儿而已。我还不慌不忙地,想洗完最后一个褥单再回家,谁知猛一抬头,就见上游的河水,像条龙,比跟前的水面,高出有两三尺,昂首挺胸,就呼啸而来了!我心一惊,想起妈的话,抱着盆和洗半道的褥单就跑,爬上大坝时,水正好下来,淹了我刚才搓衣服的石板。心有余悸呀!</p><p class="ql-block"> 犹记得,发得最大的一回水时,六个桥洞的水齐涌,每个洞,咋都有十多米宽吧?桥高也得有三四米?整个水与大坝一平,桥上,有胆子大的,一伸手就能捞上来上游冲下来茄子辣椒……</p><p class="ql-block"> 我家门前的方塘也涨水了,都看不着方塘旁边的路了。爸防汛,没在家。妈说:“不行,得把你奶奶先送到安全的地方。”于是,派我跟二姐俩儿,护送奶奶。凭感觉,娘仨儿才没一脚踏方塘里。待来到河边时,河水已经冲毁大坝,原本可并行两台大解放的路,只剩下一米左右。我跟二姐,一人架着奶奶一只胳膊,脚下生风,片刻不敢停,怕稍一停,大水冲垮最后的泥沙,会连我们一起卷走的!就这样,一路小跑,到了桥头,奶奶喊:“快!快停!这两个孩子!我从出门儿,脚就没沾地儿!”</p><p class="ql-block"> 雨过天晴后,有人在桥礅旁缓台上,发现了一条“龙”🐉,我还站在桥上,去瞅来着:有一庹长,比我脚脖儿粗,真的长着四只脚!人们说,是这条“龙”,福佑了咱们村。</p><p class="ql-block"> 大水过后,是爸最忙碌的时候。爸天不亮就去河里捡洪水冲下来的石头,一块一块,就近堆一堆一堆儿的,然后用手推车再一车一车运回家。我家所有垒院墙的石头,都是爸从河套捡来的。</p><p class="ql-block"> 河水稍消一点儿了,爸又去水底捞沙子,细细软软,有的还带“黑线”,爸说,那是淤泥。</p> <p class="ql-block"> 除了帮爸扶手推车,我的快乐就是在被洪水洗涮后的河床找小石头。光光滑滑,还有各种颜色呢!黑、灰、粉、绿,这都常见,我最喜欢带纹理的,仔细看山水画儿一般。还经常寻大小差不多的小粒石子儿,打磨了,当骨子儿玩儿。</p> <p class="ql-block"> 再大点儿时,妈会带我去下河套(我家下游的河)采水芹菜。妈会拿根长棍子,先拍打水草,再搅搅水,然后才让我跟上,说是怕有水蛇。越是青草深的地方,水芹菜越水灵,大而且嫩。采回家,要么炒着吃,要么包饺子吃,那是那条河给予我们的美味。</p> <p class="ql-block"> 上了高中,在河里打鱼摸虾🦐,滑“单腿儿驴子”,那就是外甥小旭的事儿了……</p> <p class="ql-block"> 再再后来每每回家,与河的交集,无外乎就是涮个拖布。时有断流,长满青苔,不能洗衣服了。还有几户人家,开荒,在河床种了水稻,也不知道有没有收成。</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河,就像是位老人,陪着,看着我长大,如今,他老矣,尚能水否?</p><p class="ql-block"> (待补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