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拿，我腿疼

珺

周日上午，参加完活动回家路上，我骑着小电驴看到路边一个地摊摆着粗胖的丝瓜。

有个老中医说，用老丝瓜（最好是起络的那种）煮水可以治疗血脂稠。

目测那丝瓜应该比较老了，虽说还不到起络的季节，但煮水喝也是好的，多多少少能让我血管里日益增稠的血脂变回清冽。

时下正至伏天，炎热难耐，遇到路边摊的东西，我通常就是不下车，速战速决，买了就走。可当我指着丝瓜让摊主装时，听到对方费劲且缓慢地说：“你自己拿，我腿疼！”

我定晴看，摊主是位女性，整张脸是变形的，一只眼睛的下眼睑往下撕扯着，一只眼睛在眯着——也就是一只眼睛闭不上，而另一只眼睛睁不开，嘴巴是歪的。穿着拖鞋，一只脚从拖鞋里伸出来，脚背和脚趾肿胀着。

我只好把小电驴停了，接过她递过来的皱巴巴的塑料袋子，挑了几个超大的丝瓜装上，拿起旁边放着的迷你挂钩电子秤，让她看斤数。

“早上我老公推我、打我，我崴住腿了，这里疼，不好动。”她指着大腿根说。

我问：“你多大岁数啊？”“六十多了，我是61年的”她回答。

我微信扫码付款完毕，转身要走时，她手举着手机说，你能不能教我看下微信，在哪儿能看到支付。

我走到她身边，拿起手机教她看了。她连连说：“谢谢你、谢谢你，我妈生了八个娃儿，不让女娃上学，说女娃上学没用，我不认识字，我老公是天生残疾，小儿麻痹……”

这时候又过来个买菜的，她的菜摊摆着红薯尖儿、旱黄瓜、长豆角，丝瓜。买菜的问她豆角怎么卖，她说一捆三元。

我走开了，我要不走，我小电驴放的位置影响她卖菜。

我粗略估了下，她那一堆菜全部卖完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元。

这是怎么样的人生啊！尽管知道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不同，我还是难过了一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这无比坚韧的生命。

我们都会或多或少对自己面对的生活有着隐隐的不满；会对着夜空轻叹着万事的不如意；会悄悄埋怨上苍的不公平……

是的，是不公平，那个本就残疾的摊主，顶着烈日，忍着身体的疼痛，在路边摆着摊。回家后呢？还要面对同样残疾的老公和随时会发生的暴力……

活着。

仅仅是活着。

就这已很不易。

所以很多人不快乐，没有真正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快乐。

也许那个摊主，回家后，忍着腿疼，给残疾老公做了一碗面，老公吃完面去睡觉了，没有推她，没有打她，她就快乐了。

（本文图片来自于本人手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