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蜂大战

丽人

　　提了一桶水，准备给花浇水。推开阳台玻璃门，“嗡”地飞起几十只蜜蜂，我的天！这还了得！我赶快挥舞扫把来回驱赶，蜜蜂被我扫得四处逃窜。我极速给花浇水。没等水浇完，它们又飞来了。又驱赶。它们倒是没有袭击我，或者，我的扫把威力更大，它们无法靠近。之后，我关上阳台门。

如此好几天。

我就奇了怪了！

我家的阳台有三分之一没有封闭，我喜欢敞开，可与大自然亲密接触。虽然我家的高层悬在半空，下不接地，上不接天，接触的只是空中的气，但我也喜欢。尤其是我的花可以不透过玻璃，直接沐浴阳光。也可以直接淋到雨水，虽然雨水少得可怜。我经常站在这里看西边的云，和落日。我也经常站在这里拍到美丽的落日余晖。

每当天凉了，我就把花盆搬到玻璃门里；天暖了，再搬出来。冬去夏至，一十又二年了。

春天，万物开花时，我的阳台也有几盆花开，招蜂引蝶。尤其是蜜蜂，不惜高高飞来转转。我也没在意，来就来吧，有合适的花，你就采一采，看能否为你的酝酿甜蜜添一点力。就是别蜇我。

可是，眼下这样的一窝蜂拥，还真没见过。我让老王买回灭害灵喷雾器，一阵喷射，像机关枪打鸟。蜂们吓得乱飞乱窜，但就是绕着几个花盆不愿离去。有一只钻进泥土，我对准它猛喷，它在毒雾中挣扎，终于不动了。可是，大多数仍在空中飞舞。喷雾器根本没法瞄准。要么，就是这喷雾器的毒液气味不够浓。

夏天阳台上的植物，除了一身刺的虎刺梅上，还挂着红彤彤的花外，基本都是绿叶子了。蜜蜂没什么蜜可采了，难道它们要在这里做窝吗？没有蜂箱，没有树，怎么做窝呢？难不成要在花上做窝！

一天傍晚，我隔着玻璃门往外看，阳台上静悄悄的，没有蜜蜂的影子。咦？它们被熏走了吗？我打开门出去，确实没有蜜蜂，飞回老家睡觉去了吗？仔细看，发现几个花盆的土里，有类似蚂蚁窝那样的圆丘形土堆，土堆中间一个小洞眼。一只花盆里不止一个“土丘”，而是六七八九个。再仔细看，有的土堆里有蠕动的迹象，我胃里突然翻涌，想吐，双眼紧闭，心里恐慌异常。我明白了，是蜜蜂！蜜蜂竟然在花盆的泥土里做窝了。我逃回屋里。屋里闷热，老王不在，只有女儿和小丫。我没吭气，心里恨恨的，老王要在，让他立马捣毁这暗藏的敌人营垒。

翌日一早，我又看到蜜蜂绕着花盆飞舞。我端起灭害灵愤怒喷射。等不急叫老王，拿起花铲，挖向那几个花盆，三下两下，夷为平地。在我疯狂的铲除中，一两只蜂惊飞出洞穴。冲我直来，我敢忙挥手打开。这不行！这要是在我家做了窝，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想起小丫头在幼儿园时被蜜蜂蛰的小手红肿，至今小丫都不敢到阳台上去，我就非得把这些可恶的家伙赶跑不可。

我便过一会儿就把花盆铲平一次，再喷一次灭害灵。如此几天，战果辉煌。虽然还有几个顽固分子，唧唧歪歪不肯离去，但也构不成威胁了。

这个夏天特别热。以往的夏天也热，但过去了就没感觉了。以往的夏天我没有每天开空调，我怕在空调屋里久待，弄得气管受凉咳嗽。可是，这个夏天我却天天吹空调，直吹得膝关节凉飕飕地发酸。

我是很耐热的人，或许我的汗腺不流畅。当年在农村插队，一样干活，别人看上去汗流浃背，尤其是脸上汗水滴滴，我却只是满脸通红，身上发热，胳肢窝透湿，其他并不明显。如今老了，也常常汗湿衣衫。尤其是今夏，担心老王怕热，我便在厨房奋战，往往是脸上汗水滴滴下淌，身上衣服如刚从水里捞出。是我的忍耐力退化了，还是我身体太虚弱，或许是的汗腺发达了？反正，对热，也是怕了！

于是，除了早晨打1小时太极拳，就天天在空调屋里呆着。网上有人将几个城市的天气预报做了排名，西安竟位列第一，达40、41℃，比起以前被称为“火炉子”的重庆、成都都热。

我呆在屋里，做家务，做饭，闲时看看书，画画，与乐友们练练乐器，倒也自在。偶尔出门买菜买水果买牛奶，则像走在蒸笼里。外面行人稀少，连小商小贩的摊子，都难见影子。卖牛奶的小妹是从6楼的家里把牛奶拿下来的。网上那些关于热的搞笑视频，也确实反应了真实。

人都如此，而况动物。

我突然怜悯起那些蜜蜂了。它们也许也是因为热，而到处寻觅凉爽之地。它们凭借灵敏的嗅觉和触觉，感应到了高楼上有这么一个开放的阳台，有那么几盆花，有那么一个还算勤快的养花人，让那几盆花的土壤保持着湿润。于是，它们似乎找到了凉爽的天堂，哪怕泥土并非它们的最爱，哪怕泥土会弄脏它们的翅膀，哪怕泥土并不芬芳，但是，那里有湿润，有凉爽，有它们可以安睡的地方。它们以为找到了家。没想到，它们妨碍了那个勤快人的生活，于是，它们被驱赶，被农药喷射，四散逃命。

终于，昨天傍晚下了一场阵雨。闷了一天的我，出门透透气。外面温度稍降，有点风，但还是热，走了一身汗，回来冲凉。

总算是有点风，总算是没开空调的一夜。

早晨，风挺大，阳台早已没有了群蜂突奔的乱像，偶有一只孤独的飞过，形单影只。

我坐在凉爽的玻璃门里，继续写着“人蜂大战”。风吹着窗帘飘舞，雨打着窗棂“哒哒”作响。

下午，雨后的阳台需要打扫，气温又渐渐回升。我拿了扫把拉开玻璃门，发现地上竟铺了几十只蜜蜂的尸体，有的还在轻微的颤动，做垂死挣扎。这情景有点恐怖。我只想把它们赶走，可风雨却摧残了它们的性命。

不禁感叹，万物有灵，适者生存。

2025.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