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腥

雁蕩山人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 深秋夜雨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龍腥浸案几,起視園如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影照新苔,石砌金鑲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飄零敷幽徑,老藤披黃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從此更蕭瑟,日日向戚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雁蕩山人丙申暮秋夜雨後於揚子東岸萬景園羅馬別墅</span></p> <p class="ql-block"><b>  龍腥浸案几 起視園如洗</b>——龍腥,是一種什麼腥!大概就是一種下雨前的一種混沌狀的大地的土腥味。由於說不清,又是大雨來之前有時伴著雷聲的那種味道,人們就以為是龍帶來的味道。當年阿姆斯特朗採集的月壤,實驗室人員剛打開沒有味道,過了不長時間,實驗人員便聞到了很強烈的腥臭味,最後明白,問題出在打開後空氣中有水分,是水分造成月壤的味道散發出來的,證明月壤有味道。地球上有空氣水分,平時也會有味道的,祗是我們人類習以為常聞不到罷了,如果有月球人來到地球,那肯定聞到嗆鼻子的地球味道,就像雨前的這種味道是一個道理。嗅覺不靈敏的人,可能聞不到這個自然界的龍腥。山人房間也有一種味比這土腥味還要濃重。由於是自然界的雨前的這種味道,人們很容易想到,是龍來了帶來的這種味道,因此叫它龍腥,聞到這個腥臭味道,就知道,要下雨了。</p><p class="ql-block"> 山人寫字的墨碟,從來是不洗的,用不完的墨,就剩在墨碟裡自然乾涸,美其名曰,節約。再用,就加一些水,泡開再用,墨不夠,就再加一點墨,就這樣反反復復的用。墨裡有膠,剩餘墨會腐敗變臭。乾了不明顯,如果有雨,天氣返潮,墨碟就會散發臭味,比外面還臭還腥,每每聞到這個腥臭味,山人就知道馬上要下雨了。中國文人墨客把這雨前返潮的墨臭不叫墨臭,就也美其名曰“龍腥”。王鐸有詩曰“何故閒身舍翠屏,天風習習下松汀。黃河變作無邊白,綠嶽翻為不斷青。牀外泉喧聞虎鬭,硯中雨到覺<b>龍腥</b>。百年生計同翔(去),斷續樵歌仔細聽。”</p> <p class="ql-block">  山人房間是公司KTV改裝,沒有窗,看不到外邊,但能聞到龍腥味。山人這裡的龍腥當然表現的是墨臭墨腥。山人根據“龍腥”知道將要下雨,但不知下得多大。結果,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根據花園一碧如洗的狀況,知道昨晚雨下得很大。</p><p class="ql-block"><b> 地影照新苔,石砌金鑲玉</b>——雨後的鋪磚地面很濕,映著天光。地面長滿新苔,特別是磚縫的青苔很旺盛,鼓鼓的突出地面很高,包圍地磚一周,山人比喻它像鑲金的玉石,也就是傳統首飾工藝“金鑲玉”。文人雅士喜歡描寫苔蘚植物,劉禹錫“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還有“應嫌屐齒印蒼臺,十扣柴扉九不開”。苔蘚有什麼歌頌的,有什麼品德,和文人雅士扯在一起?苔蘚這種低級植物需要安靜潮濕的環境,佛曰“空”,道曰“靜”,文人雅士曰“慎獨,孤獨,”。</p><p class="ql-block"> 物質世界和靈魂世界是世界的兩個方面,還是一個世界?是否像沙漏⌛,物質世界豐富,靈魂世界就空虛,靈魂世界豐富,物質世界必然孤獨。物質和精神世界都追求就是兩難了?山人要物質沒物質,要追求沒追求,是不是兩難!</p><p class="ql-block"> 苔蘚是不是有時也可以表現出一種狀態,沒人!沒有朋友,沒有來往,是不是也算“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兩相遺”的處境?算不算“獨處”?良辰,美景,賞心,悅目就是山人的一個常態,四美俱了而二難並?</p><p class="ql-block"><b> 飄零敷幽徑 枯藤披黃衣 </b>——夜雨後的秋園,格外的清新,說一碧如洗那是一點都不為過。飄零儘管是落葉,但經過一夜雨打,貼敷吸附在地面上,風是吹不走,估計掃都掃不走,彷彿是點綴在青石板上的工藝品。</p><p class="ql-block"> 雨後的老藤像畫家水墨勾勒出的老幹曲屈,黑黑的,枯潤濃淡一氣呵成。晴天時看起來是枯燥的青綠老皮,雨後成了濃濃的墨色。世間最難琢磨就是這“色”。山人紅黃藍原色或者說赤橙黃綠青藍紫標準色都認識,就是色譜圖搞不清,開車紅綠燈一點問題沒有,小時候在美術學習班學過配色,黃+藍=綠,紅+藍=紫,紅+黃=橙,紅黃藍合一塊兒是黑,除了三原色和白不能配,其他都可以配。自己畫畫配色也沒問題,就是色彩一變化和別人看到的就不一樣。色譜一檢驗,色弱,山人也是因為天生“色弱”放棄了畫畫。近視遠視都沒事,畫畫“色弱”就是致命的。 </p><p class="ql-block"> 山人覺得很不公道,難道大多數人認為世界是什麼色就是什麼色?色是千變萬化的,根本沒有定式標準,誰能說出世界究竟是什麼色?人們常形容世界是形形色色的,就是亂七八糟的說不清。</p><p class="ql-block"> 佛家認為,色就是存在,是有形的實體,和空相對。但佛家又認為,色即是空,又認為空即是色。那到底這世界是空還是色?空空色色,色色空空,變幻莫測。</p><p class="ql-block"> 物體都不一定存在,看到的顏色不一樣又有什麼關係,就是我錯了嘛?色弱參軍會不通過,但是,二戰期間,英軍招募狙擊手,由於體檢不嚴,讓一個色弱通過。後來發現實戰中,最優秀的正是那個色弱的,因為狙擊手都是穿隱蔽色服裝,隱蔽色在正常人看來很難分辨,可是在色弱群體卻很容易分辨,這也是最後狙擊手要在色弱人群中挑選,所以世界上的事不能輕言對錯。</p><p class="ql-block"> 山人一次參加打靶,自動步槍蹲射,隊長過來制止,說你是老轉?這樣命中率不高。山人說,你那射擊場草席太髒,腐爛了,我不趴。隊長說,那你要握緊槍。第一槍山人就報了個十環,指揮射擊的隊長朝山人瞥了一眼。有個說,你懵得不錯!第二槍,又是個十環,再次引起他注意,多看了山人一眼。第三槍又是十環,正趴著的政法委書記說,小伙子哪年的,我說,很遺憾,我沒當過兵,而政法委書記才打了一個十環。直到第五槍,山人報了個飛靶!那個隊長說,你今天打的最好,四十環,可惜最後打飛了!突然,隊長看著靶區說,慢慢,報靶報錯了!只見山人靶下坑裡伸出牌子晃動著劃著圈,沒看懂什麼意思。隊長說,沒有飛靶,最後一槍從第四發彈孔裡穿過去了,你五發五十環。太棒了,一點都不蒙,政法委書記,從地上爬起來,掏了一支煙遞給山人說,老弟,你沒說實話,我在部隊槍法也是很棒的,你這是可以做狙擊手了,蒙不了我。直到部隊的朋友解釋,政法委書記才嘆了一口氣,我臥射才打了兩個十環。部隊朋友笑著說,書記四十多了,可以了,我一個十環都沒打上!隊長也看著山人佩服地說,不錯不錯!書記說,天太熱,氣溫太高,你看那靶子都看不清!山人說,我看著也動,但中心點沒動,政法委書記吃驚的看了一眼山人,又看看靶子,有點莫名其妙。</p><p class="ql-block"> 後來在北京見了八一射擊隊隊長的姨夫,姨夫說,你是天生的神槍手!山人和姨夫開玩笑說,我錯失了一個身邊的伯樂,你漏掉了一匹身邊的千里馬。其實,山人七八歲就自己做過弓箭,模仿古代百步穿楊,二三十米開外從院子大門口射中後院的銅錢中心,小時候射箭時,心裡就只感覺到箭頭和銅錢中心,箭頭裝在心裡,銅錢中心也在心裡,嚴格說是用心看的,別的都是虛的。那天,第一次端槍射擊,心裡就想著槍裡的子彈,和遠處那靶心,就這兩個點,別的什麼都看不見,就像亂雲飛渡的大山裡突然有個亮點,亮點裡又能清清楚楚看到佛的形象,山人想,此時此刻,這一定是開了天目,以神視而不以目視,所謂佛光,及古人的貫蝨之精,那一刻,一定是開天目,也就是常人說的開了眼。山人當時就看到十環的小圓圈和心中的那顆子彈,就是要讓子彈從那中心穿過!嗚呼,沒機會是遺憾,有機會不知什麼是機會那是超級遺憾。原來,伯樂和千里馬不能在一家,這是不是也可以叫做燈下黑。</p><p class="ql-block"> 枯樹老藤平時也沒什麼好看的,也不顯眼,藤和綠葉是混為一體的。但深秋雨後就不一樣了,老藤黃葉,黑的和黃的,對比起來還是蠻好看的!老藤葉子是對生,像槐樹葉,春天看到開出紫藤花,知道這藤是紫藤,春夏之交開出凌霄花知道這藤是凌霄,那這深秋光有葉子的老藤沒有花,就不知道這是何物了,山人至今分不清花謝後的紫藤和凌霄的區別,感覺都一樣。秋雨後一大片黃葉覆蓋下的老藤看起來極像一個老人披著黃色的蓑衣,秋葉老藤,山人的審美,十分好看。</p><p class="ql-block"> 這秋深秋變黃的葉子,不管葉子是否悲傷,山人看起來特“養眼”。山人這色弱的眼光,看到深秋雨後的墨色枯藤和缺乏生機的黃葉,那絕對是世間極品,世間的絕配。就像那所謂的行將就木的國學大師與那孫女輩的結合,一老一少,梨花海棠,老牛嫩草,是不是也挺養眼、絕配,也算沒有白在門下當狗,藝術玩的就是心跳、落差!</p><p class="ql-block"> 敷貼,表示落葉被雨水貼實在地上就像膏藥敷貼在地上。曲曲彎彎的老藤枯藤和滿樹的黃葉很搭配。</p><p class="ql-block"><b> 從此更蕭瑟 日日向戚戚</b>——歐陽修《秋聲賦》曰“蓋夫秋之為狀也,其色慘淡,煙霏雲斂……草木無情,有時飄零”,隨著秋深,所謂秋色那也是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p> <p class="ql-block">  晚上時間,精力不佳,山人會把這些剩餘時間或者叫無用時間用來臨帖,反正臨帖這東西是慢活。有人會說,一輩子了都,難道還想當書法家不成?不是的,這叫“練功”。和早上山人練太極拳形意拳一樣,不是想當武術家,是“練功”。</p><p class="ql-block"> 世界上最划不來的一件事,就是“練功”,投入多,絕大可能沒回報。而且,天天練,看不到長進,一旦一天不練,馬上又跑掉。俗話說,三日不練,“手生”。其實,哪要等三日。行內人都知道,“一日不練自己知,兩日不練內行知,三日不練外行知”。“前功盡棄”就像一個魔咒,始終糾纏著練功人,一日不練,你就要預想到前功盡棄的後果。</p> <p class="ql-block">  山人晚上正臨帖,漸漸感覺有點腥腥臭臭的味道逐漸圍繞到面前。太熟悉了,這是因為宿墨也就是隔夜墨變質後,因天氣濕氣大而散發出的氣味。不下雨沒有,聞到這個味就意味著要下雨了。特別是有時聞到這個味,還會伴隨著幾聲隱隱低沉的雷聲,就更實錘了要下雨。這種腥臊味使古人聯想到是龍帶來了,因此叫它“龍腥”。</p><p class="ql-block"> 所謂“書香門第”有兩種觀點及認識,一種是豪門大戶,文人墨客,因為他們的書房為防蟲蛀,平時會用一種叫“芸香”的香料“燻香”,書房就會散發出這種香味,所以,書房也叫“蕓薹”。一種是墨裡加有香料,讓人誤以為墨是香的。</p><p class="ql-block"> 書不會香,墨也不會香,香的是其中加了香料。另外,很多書畫家味覺可能失效,辨別不了香臭。“墨”不僅不會香,相反的還會“臭”。因為墨裡需要加一種黏合劑,這種黏合劑是一種動物骨頭熬製的,起到墨的黏合及防水的作用。中國畫在裝裱過程中會經過幾次短暫的過水,托心,覆背都是完全濕透的,有了膠的黏合。墨和色暫時都不會跑色。</p> <p class="ql-block">  中國畫的墨和顏料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都要用新鮮的,墨和色,使用有一定的時效,過期再用,就會失效。這個期限一般就是半天的功夫,簡單說,就是不能隔夜,或者說相當於一個夜的時間。如果隔了夜或相當於隔夜時間,就叫它“隔夜墨”,也叫“宿墨”。經過一夜的墨,膠會腐敗,如果乾涸,墨顆粒會懸浮在紙張上,不能和紙很好的滲透結合,裝裱過程中,遇水會散開,跑墨跑色,汙染畫面,就不能再用了。古人有宿墨畫之說,基本沒畫家接受,杭州美院教授老畫家吳山明晚年研討畫宿墨畫,極少部分人認可,可以說,社會是不認可的。人們認為的弊端也正是他和古人所推崇的地方,墨色懸浮在紙上,和紙不能結合,他們卻認為畫面有脫離紙的感覺,就是想要脫離紙的感覺。其實這種探索作為書畫裝裱和收藏都是大忌!裝裱師討厭它跑色,又不宜收藏延年留傳後世。吳山明雖然是小時候山人崇拜的大畫家,但山人懷疑它不會裝裱或者對裝裱沒有深入研究,一般中國畫畫家都懂裝裱,這是傳統,米芾還是裝裱祖師爺,有專著,國畫家的吳山明可能是受西畫思想影響,或者想繼承發揚曾經走進死胡同的古人“宿墨畫”研究嘗試,有些研究都是不懂的人乾的,但作為裝裱師的山人認為,這是死路一條,枉費苦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為了保證不跑墨跑色,宿墨宿色都要清洗淨,洗硯洗筆就成了每一個文人墨客的必修課,一個不可缺少的環節。王冕有一首詩可以作為洗硯的最高境界。詩曰“我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顏色好,祗留清氣滿乾坤”。有人說王冕梅花詩寫得好,這是瞎扯。王冕是個畫家,你應該誇他的畫好!王冕通過寫梅花,讚美他的繪畫精神。從他洗硯精神證明他的繪畫。王冕小時候家裡很窮,用樹枝在沙盤上畫畫,惜墨如金這一點是肯定會做到的。為了保證書畫品質,就要洗筆洗硯。王冕洗硯池的水洗黑了,他沒說洗硯池水黑,說硯池邊的梅花開的花都帶墨痕。他不與別人比梅花顏色,比帶墨色痕跡的梅花,梅花的氣節,精神。這首詩很深奧,以洗墨反襯繪畫,以梅花帶墨痕反襯洗墨,最終反映的是他做事業的精神。</p> <p class="ql-block">  從鋪紙研墨到書寫繪畫再到洗硯,這是完整的一套書畫過成。其中,寫字時間很短,為了這短短的幾分鐘,其它的一切都是鋪墊。從研墨,到寫字,再到洗墨,這叫善始善終。良好的開始,良好的結束;反過來,良好的結束又孕育著良好的開始。</p><p class="ql-block"> 魏徵《諫太宗十思疏》有句,“凡昔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就是說明這個道理。</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山人最討厭的事就是研墨洗硯台。後來去老師武力征那裡第一次看到寫字畫畫不用研墨了。老師自豪優越的從櫃子取出一小瓶塑料瓶裝的墨,倒進墨盤,愜意地說,日本造的書畫墨,很方便,用多少倒多少,一點不浪費。學生們還有同事驚得眼睛都直了。看著那青墨色像膏油一樣的墨,大家羨慕得不得了。武老師說,這是朋友從日本給我帶回的,這是發展方向,將來咱們也會有的,很快就會普及的。很佩服老師的前瞻性,這一天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從此告別了費時費工的研磨過程。</p><p class="ql-block"> 今天有學者說,現在書法家畫家都浮漂,膚淺!怎麼能不膚淺浮漂呢?沒有了研墨過程,提筆就寫字,常常是開頭就是濃濃的一筆,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突然一下,就橫空出世。</p><p class="ql-block"> 大家可以看一看今天的書畫作品,是不是這樣呀?一幅書畫作品,也是要經過深思熟慮構思醞釀的,像詩詞文章一樣。中國的書畫和音樂詩詞,開頭都是很低調,就像寫詩,第一句是平起平收,然後平起仄收,今天的相反,開頭就是突然給你一聲巨響,嚇人一跳,不是自然給你帶入音樂,是暴力驅趕!</p> <p class="ql-block">  所謂書法,不單純是寫字,書法就是一首詩,一曲旋律,一個人生的才華薈萃、迸發。經常看到一些書法家寫了一首常見詩,一回首,忘了作者是誰!於是,來個不變應萬變留款,隨手一個古詩一首,完了。有的乾脆就是一邊看書,一邊抄寫,你這是書法嗎?有個書協領導別人叫他死蛇掛樹,很形象,因為內行都懂,中華文明的龍蛇精神,被他理解成了繩子,說他死蛇,他就是毫無精神可言,就是在那裡幫繩子,弄條死蛇嚇人。</p><p class="ql-block"> 是不是書法家畫家首先看他會不會寫詩寫文章,不會寫詩不會寫文章你就是個狗屁,狗屁都不是!誰能舉例歷史上有不會寫詩寫文章的書法家畫家?或者叫文盲書法家畫家?詩人文學家可以不是書家畫家,但書家畫家一定是詩人文學家,無論前王后王,歷代書家畫家,無一不是大文學家!</p><p class="ql-block"> 今日別說不會作詩寫文章的書法家畫家多了,會背唐詩三百首的所謂孩童教育能完成的都沒幾個。抄寫一首唐詩你就是書法家,你能理解意思嗎?能深入到詩裡面去嗎?能把寓意和筆墨融合在一起嗎?能迸發出詩的激情嗎?看今天的書法充其量就是寫字,寫中國字,遠遠沒有達到書法的概念,更達不到書法藝術的境界。今天讚美的就是工地搬磚,書法搬磚,繪畫搬磚!</p><p class="ql-block"> 古人所謂“惜墨如金”,能不珍惜嗎?那墨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研磨出來的,怎麼可能浪費呢,那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一圈一圈的研磨出來的!</p><p class="ql-block"> 研墨有講究!不能太用力,不能研磨太快,最上品叫“睡墨”,就是似睡非睡半醒半夢研的墨。山人有腚燙著金字的“青煙墨”,是五塊錢一塊兒買的。四五十年前五塊錢什麼概念?老爸徒弟,三十元工資,十五元交家裡,十五元自己生活。被同事們誇讚艱苦樸素,孝敬父母的模範。這相當於老爸徒弟十天的生活費,有同事說,老王為了孩子,是不惜代價的。</p><p class="ql-block"> 每次畫畫,最怕的就是研墨,研墨研的手發酸胳膊發困,至今想起還心有餘悸,還保存著幼年少年時代大拇指,二拇指,中指困麻的記憶。後來老師說,研墨是畫畫的一部分,是構思的過程,是練功運氣的前奏!是的,胳膊手都困困的,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是的,不研墨,手握筆是不能懸著的,等研完磨,手能懸在空中任何位置,不顫抖,思維能和筆同步,就能體驗“指上指下有春風了”。</p> <p class="ql-block">  今天簡單了,正如四五十年前老師說的,用多少倒多少。問題是哪有正好用完?所以硯台是必須洗的。</p><p class="ql-block"> 山人懶,不愛洗墨,下雨前,濕氣上來了,變質的墨臭哄哄的,所謂的“龍腥”到處都是,紙上,書上,衣服上,都是這個味,有的同事進到山人房裡會說,這就是墨香!所謂的“書香門第”就是進門就聞到的這個味?</p><p class="ql-block"> 養成了個好的習慣很重要。山人到過一些講究的書法家畫家哪裡,窗明几淨,聞不到臭,只有墨香。也到過不講究的人那裡,邋邋遢遢,作品也不錯,但是,硯台不洗,新墨宿墨加一起,作為裝裱師來說,最怕的就是書法家畫家的這種懶惰。</p><p class="ql-block"> 大師都是很講究筆墨的。歐陽修《試筆,學書為樂》一文,讚美蘇舜欽曰“蘇子美嘗言,明窗淨几,筆硯紙墨,皆極精良,亦自是人生一樂。然得此樂者甚稀,其不為外物移其好者,又特稀也”。蘇子美就是“讀書佐酒”的蘇舜欽。在他眼裡,“明窗淨几,筆硯紙墨皆極精良”。是他人生工作學習的標準態度,這和他與褚遂良的“心正則筆正”的理論一致。說明學書先要養成好習慣,先做好人再寫好書,學書做學問環境很重要。</p> <p class="ql-block">  至於山人這樣臭墨宿墨曰之為節省完全是個藉口,研墨是書法的一部分,是戰前準備,是書法整體的一個環節。日本人吃了工業革命的紅利,對於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始終是沒有學到家、沒有出師。沒有完全理解研墨和寫字的關係,只看到研墨費時費力的一方面。所研製的方便快捷的書畫墨,立馬流行開來!學有不成者,學而不成者及江湖盲流如魚得水,提筆就能寫。沒有戰前準備,沒有賽前熱身,直奔主題,直接導致書法學習導向野蠻化,低俗化。中國人稱“江湖書法”!所謂“江湖書法”往往誤導人們以為非科班出身者之稱呼。恰恰相反,引領書法走向江湖的是從日本開始的。由於不研墨,惜墨如金古訓便沒了意義。工業化思想促使各行各業翻天覆地的發展變化,唯一造成傷害的就是傳統文化藝術。心正而後身修,也就是蘇子美和褚遂良那句話“心正而書正”。製墨塊和研墨的宗旨就是為書寫服務的,古話有,“研墨於今亦自香”,製墨千錘百鍊,從配方到完成都是智慧勞動血汗的凝結,研墨的過程也是能量的輸入思維才華的醞釀凝結,是厚積而薄發能量的蓄積。</p><p class="ql-block"> 有句話叫做“天道酬勤”,這句話應該是婦人小子皆知的,然真正理解者未知其幾人者矣。天道,天理也!天理者,神也!神者,供奉祭祀然後而得之也。或曰,神乃我也,意思神就是我,我就是神,此話源自,是心皆佛,佛語也。此褻瀆之言。</p> <p class="ql-block">  蘇子美明窗淨几,筆硯紙墨皆極精良就是敬神的一種態度,過去很多書生修課寫字前,要沐手焚香,這就是對神的敬畏。人都不傻,無利誰肯早起,這是因為人力無論如何都只能做到人之力所能及的事,要想超越常人,常人所不能及的,就要借助神的相助,有狂妄之徒聲言,今人見過所有古人的書帖,書法知識早已超越古人,試問,今天誰超越了古人,試問,哪個法帖被後人超越?法帖之所以成為法帖,就是不可超越!換句話,人一旦成為神,都是人不可超越的。“人定勝天”祗是一句誑語囈語,人修煉到一定程度,神就會接你走,從此,引導你成就一切,以後的一切成績,都是神得功勞,從此,人就是神,“神人”。</p><p class="ql-block"> 王羲之,“王神”,顏真卿“顏神”,所謂“神筆馬良”是傳說,所謂“神筆王鐸”是明帝御封。我們常人之所以是常人,就是因為我們都是名利之徒,名利之徒是不會受到神的幫助,神的指引的,所以我們也不會成為神,今世所謂的書畫名人大師都是吹牛逼吹出來的。</p><p class="ql-block"> 韓愈雜說曰“龍噓氣成雲,雲固弗靈於龍也,然龍乘是氣,茫洋窮乎玄間,薄日月,伏光景,感震電,神變化,水下土,汩陵谷,雲亦靈怪矣哉!雲,龍之所能使為靈也,若龍之靈,則非雲之所能使為靈也,然龍弗得雲,無以神其靈也。失去所憑依,信不可欤!異哉,其所憑依乃其自為也。《易》曰,“雲從龍。”既曰“龍”,雲從之矣!”</p><p class="ql-block"> 我們所能做的是,明窗淨几,沐手焚香,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等到我們足夠大,我們所吐雲能夠承載我們這條龍,我們也可以上下於天不難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