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蝉鸣”

大牛

清平乐·听蝉

初声谁省？

忽尔千林应。

裂帛声摇风日醒，

沸了人间夏景。

寻来寂寂无踪，

倏然又敛秋空。

一夏浮生尽处，

鬓边霜与蝉同。

谁曾在意过第一声蝉鸣，突然就吵成一片。声音就像撕裂锦缎的刺啦声，使得整个夏天都沸腾了。

吵闹从密集的树冠里流出，可要找到它就难了，稍一走近就鸦雀无声了。又不知道那天起，它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再次回复平静。不经意中，蝉结束了它的一生，人又何尝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老去呢？

　　每年盛夏，总会突然被一阵振聋发聩的蝉鸣包围，那潮水般的“呜吟”昼夜不息，裹挟着闷热、潮湿与烦躁一同袭来。你是否也曾留意过第一声蝉鸣何时响起，又在哪个秋日悄然隐退？

蝉鸣确是聒噪。古时就连帝王家也不堪其扰，会专设捕蝉人。传说捕蝉高手善用长竹竿，竿头粘一团蛛丝，高高举起后缓缓靠近鸣蝉，只消精准一贴，蝉便被牢牢粘住。这门绝技曾是家族秘传，代代相守不轻易示人，却是支撑家庭生计的重要营生。名门望族既需清静，又知蝉是宝：蝉蜕可入药，能清热解毒明目；刚出壳的幼蝉通体柔软透明，油炸后香酥可口，堪称老少皆宜的美味。于是捕蝉业一度兴旺发达。

蝉实在是神奇的生灵，堪称昆虫界的“寿星”。幼虫能在地下深藏十八年，一朝破土而出，羽化冲天，便是一生最高光的时刻。它们饥饮树液、渴吮晨露，立于枝头高声鸣唱——那其实是献给爱人的情诗，只为博取芳心。一旦求爱成功，便会以身殉情，虽显悲壮，却从未后悔，世世代代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我天生爱虫。小时候连旁人惧怕的蛇都敢把玩，毛毛虫、带毒刺的大黄蜂更不在话下，还常带着它们在学校恶作剧。蝉是我的最爱，可它太难捕捉：飞得高、跑得快，又格外机警，没有工具根本难以下手。但这难不倒我。盛夏时节，我常常天不亮就起床，提着灯笼到河道旁的柳树上寻觅。那些刚爬出地面的幼虫还裹着“盔甲”，用长长的爪子掐进树皮固定身体，再用尽洪荒之力挤破外壳，让柔软的成虫挣脱而出——从丑陋奇异的“外星爬虫”，蜕变成一飞冲天的“天之骄子”。这是它们最痛苦也最危险的时刻，许多熬了十八年的幼虫没能挺过这关，最终胎死腹中。还有很多天敌等着就餐、飞鸟、鼠类、螳螂等仿佛早已算定这个时刻会有大量美食摆上餐桌，在一旁守侯已久，当大批幼蝉爬出地面时常常引发不小的骚动，于是，半数以上的幼虫就这样魂断梦中。而这，恰恰也是我最容易得手的时候：密密麻麻的幼虫爬满树桩一动不动，几乎唾手可得。只是从树上摘下的幼虫，大多没能顺利出壳，大抵是失去了腿脚的抓握，便再没力气挣脱盔甲。小时候哪懂这些道理，即便带回家的蝉里顺利出壳的寥寥无几，也够我玩上一阵，剩下的便成了鸡婆的美餐。

往事如烟。当年那个在山洼里疯跑的懵懂少年，不知不觉已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一年一度蝉鸣起，正是艳阳高照、气象万千；一岁一番蝉鸣退，已是秋风瑟瑟、岁末将近。人，就在这蝉鸣的轮回里，不知不觉地老去了。

整个过程经历了四个小时才完成，摄影师寸步不离，记录下这个神奇又鲜为人知的过程。我们看到，这只蝉的右翼是有残疾的，这很可能影响到它的飞行，或者在它一生最重要的使命（求偶）中败下阵来。我们感叹人生的不易，可是一个小小的虫虫生命中也同样充塞着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