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普希金的跨越时空之约

老牛（谢绝闲聊）

————俄罗斯，我来了之六

　　40年前，我还是个妥妥的穷书生，对俄罗斯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书本之上。那时，大学教俄罗斯文学的李老师，是个极有激情的人。每次他背诵普希金诗歌时，仿佛被普希金的灵魂附体一般，声情并茂地念着：“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终将来临。”可惜啊，他是涟源人，方言浓重，性子又急，语速还快，好多话我都没听懂。不过，那些听得懂涟源话的同学却觉得，用涟源话念普希金诗歌，别有一番风味，甚至比普通话更有味道。可当时的我，只是懵懂地听着，似懂非懂。

　　时光飞逝，如今的我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激情，做事变得简单豪横。我直接踏上了俄罗斯的土地，与普希金雕像面对面，仿佛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约定。我去了他读书的地方，走过他住过的大街，也站在了他决斗死去的地方，这些直观的印象，让普希金在我心中不再仅仅是书本上的一个名字，而是一个鲜活的存在。

　　俄罗斯人对普希金的爱戴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们称他为俄罗斯文学之父，俄罗斯的灵魂。2017年，有好事者做了一个民意调查，让民众选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人物，结果斯大林排第一，普希金位居第二，列宁、彼得大帝、加加林都排在后面。在俄罗斯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他的雕像。想当年，我年轻时也十分喜欢他的诗和小说，可后来被生活所迫，渐渐变成了一个俗人，把他的书压入箱底，任其发黄发霉，现在想来，真是惭愧至极。

　　我甚至对不起大学老师的教诲，连老师的名字都记不全，更别提对一个外国老夫子的了解了。曾经年少轻狂的我，还会暗自嘀咕：会吟诗又能怎样？能当饭吃吗？能挣钱吗？能买套豪宅安居乐业吗？可当我来到这里，置身于浓厚的文学氛围中，内心深处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沉睡已久的文学情怀被唤醒。我站在普希金的雕像前，像个装模作样的小丑，沐猴而冠地朗诵着《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也算是了却了自己多年的夙愿。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宋小宝相亲时在美女面前念诗一样，既滑稽又带着一丝虔诚。

　　参观完普希金旧居，我们俄罗斯之旅就结束了。决定来俄罗斯旅游时，许多朋友都为我捏了一把汗，担心我有生命危险，毕竟俄乌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说实话，我自己也曾犹豫再三，内心充满了担忧。但放飞自我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片土地。

　　俄罗斯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地广人稀。曾经的它是世界老二，家底深厚，即便如今历经沧桑，也依然有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底气。在这里，我发现俄乌战争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造成想象中的巨大影响。对乌克兰来说，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但对俄罗斯而言，似乎一切都还在照常进行。到了周末，去郊外野营度假的车子把公路塞得满满当当，人们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仿佛战争与他们无关。

　　在俄罗斯中央武装力量博物馆，我们碰上了一些军人。他们笑容满面，主动上前和我们合影。导游说他们在这里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之后就要上战场。旅游团里的几个老太太吓得捂住心口喊疼，可在我看来，他们和周末驾车度假的俄罗斯人没什么两样，面部表情兴高采烈的。其中一个士兵还搂着我们团队的一个美女照相，惹得一阵尖叫声，现场气氛十分热闹。

　　游涅瓦河时，一个俄罗斯胖老头用中文对我们喊：“中俄友好！中国人好朋友，东方红。”那热情的模样，让人心里暖烘烘的。在涅瓦河码头，我们还碰到了一个俄罗斯三线城市学校的学生团队。导游和他们聊了一会，带队老师马上说，中国人俄语这么好，你们也要学中文，还组织所有学生和我们合影。这让我不禁感慨，我们可能被媒体带偏了，把战争的影响夸大了。在这里，俄罗斯人依旧惬意悠闲，岁月静好。

　　然而，战争还是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我们的行程。登机归国这天，莫斯科遭无人机攻击，机场加强了对国际航班的盘查。我们在机场滞留了三小时，直到飞机起飞前40分钟才被放行。安检、海关、边检手续繁杂，效率又低，再加上语言不通，这可把我们折腾惨了。旅游团里我们5个老头老太好不容易办完手续，只剩下5分钟时间了。我们像亡命之徒一样狂奔数百米，感觉半条老命都快没了。登上飞机后，我忍不住感叹：这社会真是欺负老人家啊！最后，两家带小孩的家庭7口人没能登机，导游只好陪他们留下，让我们自行回国。

　　这次俄罗斯之行结束了，但这个国家太大，我还没有玩够。我知道，我和俄罗斯的缘分还没有结束，下次我还会再来。也许那时，我会在普希金的雕像前，再次朗诵他的诗歌，感受他的灵魂，也感受岁月带给我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