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古村行｜藏匿于福全古城里的尘韵心梦

龍騰虎躍

文/图龍騰虎躍美篇号 1781405 【题记】提起泉州，不由让人想到那“半城烟火半城仙”的独特风貌。这座拥有1765年建城史的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以其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多元文化交融的特质，深深地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难怪白岩松为此感叹：“泉州，这是你一生必须去的城市”。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在泉州广袤的农村土地上，还有一批值得一去的古村落。截至目前为止，入选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有5个、入选中国传统村落的多达48个。为此，笔者于2025年7月3日至5日，专程前往泉州探秘部分古村落，感受闽南传统民居建筑的独特韵味和当地民俗风情的独特魅力。 一次刷手机视频时，偶然看到“听劝，来泉州千万别错过百年古村落”，内心不由为之一动。到泉州古城去过多次了，竟然从未踏足过泉州古村落，不免有些遗憾。于是，当我们送走刚放暑假的孙子到成都研学之后，也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直奔古村的短途自驾游。 7月3日，我们首先来到晋江市金井镇福全村。这个东临台湾海峡的古村，始建于唐代戍守要塞，到宋代时已是一处人烟稠密的渔港，并因东西洋交汇所在，成为泉州海外贸易的十二港口之一。明代初年，明太祖朱元璋为巩固海防，下令设立沿海卫所。明洪武二十年（1387年），为防倭寇，朝廷派江夏侯周德兴大将建福全所城，置守御千户所，属永宁卫管辖，现为晋江市唯一保存较完整的古代卫所城。福全古时称“所内”，即村在所城之内。相传，古时大船名曰“福船”，常停泊于此避风，因“福船”谐音“福全”，故此村名。福全古城不仅是明代抗倭体系的军事遗存，更因“百家姓，万人烟”的聚落格局，形成了军事、宗族、侨乡、信仰交织的独特文化景观。2007年，福全村获评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12年入选首批中国传统村落。 福全村口矗立一块刻有“古城钟秀”巨石，特别是那用红砖垒成的古城模型，有“福全”两大字和“抗倭名城，文化名村”字样的标识，以如此直截了当的视觉元素，向人们传递了古村落的独特韵味。 ▲福全古城 福全古城西门，不仅是福全古村入口，也是该村最重要的地标建筑。这是一座以花岗岩条石错缝垒砌而成的古城，城墙高6.3米、基宽3.9米；城门为单孔石拱券门洞，门额题“迎恩门”，其城楼采用硬山式屋顶与双翘燕尾脊、墙体以红砖与白石搭配的建筑形式，妥妥的闽南传统民居建筑风格，又兼具军事防御、礼仪迎接功能。 ▲迎恩门 据悉，福全古城原有四个城门，均为“门楼一体”，现仅存西门和北门瓮城两大城门。西门城墙分上下两层，下层为专门运送武器和物资的跑马道； “迎恩”之名源于其承担迎宾送诏的礼仪功能。因而，该城门见证了明代泉州卫所海防体系与地方礼仪传统，也折射出“武卫文礼”并重的历史性格局。 ▲▼“大桥窑”护城河遗址 西门外原有护城河，1958年填没，今围一圆形池塘并立“大桥窟”牌匾处系护城河遗址，是古城饱经百年沧桑与变迁的见证。 ▲巡城马道 走进“迎恩门”，登上城楼，仰头可见琉璃瓦呈波澜状，檐椽下木雕垂花与高悬红灯笼相映成趣；俯首可辨明代卫所“外石内石夹夯土”的构建承载着悠长的巡城马道，是当年军民抗倭城墙固若金汤的明证。 据史载，在倭寇狂獗、数陷沿海诸城的明代中期，福全所城数次击退来犯的倭寇和海盗，成为保障东南沿海一方安宁的海防重镇。 放眼这个形似葫芦的城廓，城内分“十三境”，呈“三山沉、三山现、三山看不见”的独特景观，将山、水、庙、城巧妙融合，构成了福全村“山在城中、庙镇山巅、水含山影”的独特空间意象，我顿觉神工天巧、妙趣横生。 沿着石板路进村，两侧多为石厝建筑。这种就地取材，以花岗岩垒建的石厝，墙体坚固、结构稳定，并与“丁”字形街巷构成一个相对封闭的防御体系，无论是抵御台风的袭击，还是抗击外敌的入侵，都能发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奇效。 ▲▼凤阳衍派 ▲江夏世第 ▲颖川衍派 冒着酷暑走街串巷，虽有些疲惫，却总有一些不经意间的奇妙境遇让我又惊又喜。特别是在村里的各个角落，散落着诸如“颖川衍派”“德义传芳”“江夏世第”“王氏宗祠”“林氏家庙”“翁氏祖厝”等姓氏渊源标识古建，共同构成了闽南血缘认同的地理纽带，静静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沧桑。 ▲荣阳衍派 ▲太原衍派 ▲清河衍派 早在明代，福全古城就有“千户所”之称，来自中原的1100余名驻军，各带有家属，造就了福全“百家姓，万人烟”的人文景观，因而这里象征血缘的姓氏地标建筑的门类、功能、层级之多，令人叹为观止。 ▲▼德义传芳 ▲王氏宗祠 总揽福全村姓氏标识建筑约有六种：衍派、传芳、世第、宗祠、家庙、祖厝。它们虽都与“姓”有关，却各司其职，构成一条由“远祖—支脉—功名—全族—房头—小家”逐层缩小的血缘坐标。衍派，即在门楣上标举姓氏的“总源流”——中原发祥地或最早郡望；传芳，即在门楣上标举姓氏“分荣耀”——该姓氏在迁徙过程中某位先贤的德行事功；世第，即把“门阀标志”直接钉在门头上——强调“世代贵显之第”，兼具荣耀符号与实体老宅双重身份，为“衍派 / 传芳”的升级版；宗祠，即祭祀开基祖以下全族公共祖先的场所；家庙，即祭祀某一大房支直系祖先的场所；祖厝，即祭祀三代以内祖先并兼日常居住的“私宅式小祠堂”。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衍派写郡望，传芳记功德，世第显门阀；宗祠统全族，家庙管大房，祖厝是一家。” 这些代表血缘认同的建筑，除了“衍派、传芳”多为简易石厝外，其他均为“祠堂厝”或“祠宅合一”的闽南传统红砖大厝，多为三落或五落，前有埕（广场）、照壁，后有寝殿、神龛。 ▲▼林氏家庙 林氏家庙是我一路走来看到的最为富丽堂皇的古建之一。它始建于清道光十六年（1836年），为传统三开间两落砖木石结构，硬山顶、燕尾脊是其标配，而工艺精湛的砖雕、木雕、石雕等建筑装饰则最为亮眼。大门柱镌刻楹联“殷代称仁少师衔派，唐家登第固始分支” ，意为“我族得姓于殷商少师比干，以仁德为源；唐代随陈元光自固始入闽，遂开泉郡林氏一派”，用极凝练的典故把林氏的得姓、显祖、入闽三件事一次说清。与林氏家庙一样，众多祠堂前多立旗杆石标榜功名，可见这里历史上也是文人辈出的地方。经查询权威资料，福全村明清两代出进士11名、举人9名，有“无姓不开科”之誉。 ▲▼翁氏祖厝 还有一处占地面积颇大的翁氏祖厝引起我的注意。这是始建明中期、距今约500 年的福全翁氏最早一批在泉开基、以“盐官”为郡望的祖宅，为“三开间两落双护厝”硬山顶、砖木石混合结构，2016年翻建，其屋顶与众不同的是燕尾脊低缓、中脊较短，墙体采用传统的红砖与石材交错叠砌形成独特纹理，依然保持着明代建筑风格和简朴遗风。让我感觉最奇妙且感触最深的是，这些民俗文化符号，既是对家族与乡愁的温暖注脚，更是对中原文化敬仰与传承的完美诠释。 福全村内遍布明清及民国时期闽南传统红砖古厝，以“三红”（红砖、红瓦、红地板）为特色，采用“出砖入石”的砌墙技艺，即以色泽艳丽的“烟炙砖”，搭配白石墙裙，并在燕尾脊上装饰灰塑、剪瓷、彩陶等，展现了闽南古厝华丽活泼、张扬敬轩的独特风格，也体现了闽南人对家的眷恋、对生活的美好祈愿。但令人深感遗憾的是，我观察到尚有不少古厝在岁月的侵袭下，变成满脸沧痍、残垣断壁。望着那些凋零的砖石、垮塌的墙壁和长满杂草的屋顶，我感慨万千，辉煌可以掉落，但文化不能断层，历史不可遗忘。 走着走着，我蓦然见到了福全村在政府与侨胞支持下，正着手修复古祠古厝，实施抢救性保护措施的场景，心中顿感慰藉。 ▲番仔楼 ▲观海殿 ▲观海亭 ▲明心亭 烈日当空，当我来到位于海边的观海殿时，只见殿前广场屹立着两座六角凉亭，一曰“观海亭”，一曰“明心亭”，海心对望，遥相呼应，似为所有静默的尘韵与未竟的心梦祈愿，心中更为释然了。 写于2025年7月19日·福建漳州 谢谢雅赏美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