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王家垏村的西边有一个湖,虽名为湖,却也似河——南边设有闸口,木船由此可驶入老东港。湖中横卧一道堤坝,将吕咀、王破村与中上墩连成一线,是我们上学、看病,到小卖部买东西的必经之路。祖辈称之为“河路湖”,如今也有人唤作“河池湖”。</p> <p class="ql-block">河路湖不算大,约莫二百多亩,却滋养了一方水土。湖底生莲藕,湖面浮菱角,四季鱼虾不断。两岸近百户人家,喝的是湖中水,吃的是岸边粮,世世代代依湖而居,与湖共生。我是喝河路湖的水长大的。从记事起,到上中学前,我的童年几乎都与它朝夕相伴。它承载了我天真烂漫的岁月,也封存了无数年少往事。</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母亲常带我去湖边洗菜、淘米、洗衣。我最爱看小鱼在清澈的水中游弋,趁母亲淘米时,偷偷用小手去抓,有时甚至用筲箕捞起活蹦乱跳的小鱼放进小瓶子观赏。除了捉鱼,荷花盛开的季节也让我兴奋。母亲洗菜归来,我总要摘几朵荷花带回家,白的清雅,红的娇艳,插在瓶里,满屋清香。荷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风一吹,便滚落湖中。我们还会用荷叶包水喝,那清甜的味道,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上学后,我每天要往返河路湖三趟。学校有朝读课,天刚蒙蒙亮,我们便捧着书本高声朗读。母亲说,若是刮起西风,隔湖的村里甚至能听见我们的读书声。</p> <p class="ql-block">后来上了中学,我与河路湖的交集渐渐稀疏,除了偶尔帮家里挑水,很少再驻足湖边。可河路湖始终在那里,不管我们在意与不在意。</p> <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中年。参军离乡后,每当思乡之情涌起,记忆总会将我带回河路湖畔。对家乡的眷恋,终究绕不开这片湖水。</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江西庐山铁佛寺住持妙乐大师(我们小时候称她“大姑”)筹资二三亿元,在河路湖与新东港之间兴建了占地八万平方米的妙乐寺。村庄也随之改造,乡亲们搬进了崭新的妙乐新村。如今的王家垏及其妙乐新村(吕咀社区)与妙乐寺交相辉映,与黄梅县的禅宗名寺共同构成了“东有五祖寺,南有妙乐寺,西有四祖寺,北有老祖寺”的鄂东禅宗文化旅游格局。而河路湖,也成了宗教文化与旅游观光的一处景点。</p> <p class="ql-block">这次退休返乡,本想约我三哥重游故地,他却回复道:“整村搬迁都迁到现在妙乐路东边了,河路湖现在由中信公司转交上海宝冶开发,闲人免进。我在这儿当保安,走不开,你自己去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清晨,我独自沿着妙乐路走到吕咀社区,终于见到了河路湖的新貌。湖水依旧清澈如昔,只是湖畔少了往日的烟火气,多了几分陌生的繁华。我举起手机,拍下它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它还是它,却也不再是记忆中的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