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车子刚钻进果子沟的隧道,同行的哈萨克族向导就说:“这是大西洋暖湿气流最后能抵达的地方。” 等钻出最后一段幽暗,赛里木湖突然从山缝里涌出来 —— 牧民说它是 “山脊梁上的海子”,古籍里称 “净海”,而此刻整面湖蓝 “哐当” 一声砸进视野,连呼吸都被这猝不及防的辽阔攥住了。 </p> <p class="ql-block"> 我踩着碎冰似的卵石走近时,湖水正把云絮泡成棉絮状。湖里没有原生鱼类,直到上世纪 90 年代才引入冷水鱼。指尖刚触到水面,那股雪水特有的凉意惊得我缩回手。波纹顺着指痕漫上来,像在重复千年前丝绸之路商队在此取水的轨迹。</p> <p class="ql-block"> 正午的阳光把湖面晒得透亮时,我躺在草丛里打盹。风突然停了,湖面平得能照见自己发梢。历史记载成吉思汗大军曾在此饮马,湖边至今能找到石砌饮马槽的残迹。对岸的雪山在水里站得笔直,恍惚间似有马蹄声从水底浮上来。</p> <p class="ql-block"> 乌云漫过来时,湖水突然变了性子。湖湾古称是 “点将台”,传说伊犁将军曾在此操练水军。方才还温顺的蓝转瞬间沉成墨色,浪头卷着白沫拍在栈道上,倒像千军万马正从水底翻涌而出。</p> <p class="ql-block"> 雨停时彩虹从湖心拱起,我沿湖岸行走,看见块刻着 “净海” 的石碑。清代方志记载这里 “周数百里,水极清,可鉴毛发”。草叶上的水珠往鞋上跳,野花被洗得发亮,倒像把古人口中的清澈,都凝在了这雨后的鲜活里。</p> <p class="ql-block"> 离开前捡了块水纹石子,向导说这湖底沉着古驿站的遗址。车子驶过山口回头,它缩成天山褶皱里的蓝宝石。掌心石子带着潮气,恍惚能听见千年前商队的驼铃 —— 有些风景会留在身上,有些故事早浸在了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