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日记：《永遇乐》词三首

曾林

平民日记 其一 永遇乐·瓜农扁担磨肩，铁锹皴掌，汗浸昏晓。整地分畦，选苗育壮，十指沾泥草。护藤压蔓，抹芽疏果，日日田间环绕。最愁是、天公无准，旱涝总欺人老。 夜阑车驾，晨星瓜市，贱价声声街道。褴褛衣衫，佝偻身影，犹怕骄阳杳。一春心血，全身筋骨，换得薄银多少？归来路、残阳似血，照单影小。 译文 扁担把肩膀压得生疼，铁锹将手掌磨出老茧，从早到晚全身被汗水浸泡。整地、分垄、选苗、栽种，十个指头总是沾满泥土和污草。护好瓜藤，压好蔓条，摘除多余的岔梢，疏剪瘦小的果实，每天都在田间忙碌匆匆。最让人发愁的是阴晴不定的天公，旱涝灾害总爱折腾我们老农。 深夜里拉着板车出发，天还没亮就到了城市，在街头巷尾廉价叫喊。穿着破旧的衣衫，弯着驼背的身影，还怕太阳不够毒辣。忙活了一整个春天，累垮了全身的筋骨，不知能换来几张薄钞？回家的路上，那孤独蹒跚的身影，在如血的残阳下，显得又瘦又小。 平民日记 其二 永遇乐·环卫工 竹帚随身，街灯作伴，朝暮如许。烈日烧肩，冰刀割面，四季轮回苦。千门未醒，长街宁静，瘦骨撑开寒暑。问苍天、薪酬几许，可堪饱餐粗黍？ 橙衣耀目，星霜盈鬓，惯看车尘人语。巷角檐前，弓腰屈背，扫尽人间土。汗珠凝雨，沟纹刻壑，写就平生词谱。待晨曦、形单只影，又迎晓露。 译文 每天出门天没亮，竹丝扫帚扛肩膀，只有路灯陪着我，日复一日都这样。夏天，太阳如火烤得肩背发烫，冬天，冷风似刀把手脸割伤，一年四季的辛苦，时时都刻在心上。整条街如此安静，人们还在沉睡的梦乡，我这把老骨头，硬撑着熬过寒来暑往。抬头试问老天爷：这点工钱，能买几碗粗茶淡饭填饱肚肠？ 橙色的工作服多么刺眼，而两鬓早已染满了白霜。每天看惯了车来车往，路人匆忙。无论是巷子角落，还是高高的屋檐旁，我都弯着腰驼着背，誓把这人间的尘土一扫而光。汗水滴落像下雨，皱纹深得像沟壑，这就是我平生的模样。天边还未泛起晨光，唯有孤独的我，踏着清晨的露水，又开始新一天的奔忙。 平民日记 其三 永遇乐·快递员 晓色初开，暮云深锁，风雨无阻。踏碎寒霜，蒸腾暑气，巷陌穿梭苦。铃声催命，订单压脊，争得片时停驻？最堪怜、年年佳节，孤身异乡犹絮。 薪资微薄，假期全缺，谁解其中酸楚。客户催单，平台限速，压力如刀俎。偶逢差评，强颜赔笑，暗把辛酸吞去。抬望眼、满城灯火，照人独伫。 译文 天还没亮就出门，直到夜半才收兵，不论风吹和雨淋。寒冬里，踩着结冰的路面奔走，酷暑中，忍着蒸笼般的闷热，在大街小巷里来回穿行。手机的提示音像催命般响个不停，背上压着如山的订单，没有片刻安心。最让人怜惜的是每逢佳节，看着别人阖家团圆，自己却像风吹的柳絮，独自在异乡漂零。 挣着微薄的薪水，从来没有假期，有谁能真正理解这份酸辛？顾客不停地催促送货，平台严格地限定时间，压力大得让人胆颤心惊。如果收到无理差评，还要强装笑脸赔礼道歉，虽然满腹委屈还须忍气吞声。夜深人静时抬头望去，整座城市的灯火，只照见自己孤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