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雪竹之花庵梦觉

清风雪竹

醉思仙·花庵梦觉

词林正韵十四部·孙道绚体

文 / 清风雪竹

渡花庵。晓捲云梦泽，初霁澄涵。水流潺潺去，轻浣溪南。风戛竹，翠山涵，夏蝉蛹，醉晴岚。曲中蝉，谷若静，晓霞燃出空岚。

清映涵霞蘸，梦栖花影幽庵。寄清风晓梦，花渡情酣。梦已逝，夏荷风，拂岭过，渡千帆。叹浮生，寄清语，此身犹在花庵。

《醉思仙·花庵梦觉》

八十九字孙道绚体的“层梦叠映”与“澄观还源”

【写在前面】

这首词单看字面，是一幅“晓霁山行图”：词人宿醉初醒，步出花庵，水声、竹声、蝉声、霞色一时并集。然而题目却点出“梦觉”二字，于是所有景物都成了梦的残片与醒的见证。八十九字的篇幅，比正格多出一截，恰如一夜长梦醒来，余痕曳曳，不肯骤断。以下分四大层细读：声景、时空、情感、哲思。每摘一句，先注肌理，再探脉络，最后合拢成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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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景：四种自然声响的“立体混响”

1. 水流潺潺——低频铺底

　“水流潺潺去，轻浣溪南”：一个“去”字把听觉拉成长线，仿佛低音弦乐持续；方向“溪南”，暗示词人身在溪北，隔水而听，空间被拉开。

2. 风戛竹——中频敲击

　“风戛竹”：戛，击也，竹声清越，如木琴散板，与水的“潺潺”形成节奏对比。

3. 夏蝉蛹——高频颤音

　“夏蝉蛹”三字极妙：蝉尚未蜕壳，却已振翅欲鸣，其声尖细，似弦乐泛音；更妙在“蛹”字暗示“未全出”，声在壳中，嗡嗡然有回响，与“梦未全醒”暗暗呼应。

4. 晓霞燃——视觉巨响

　“晓霞燃出空岚”：霞光忽炽，如钹铙齐击，视觉转为听觉，完成通感。

→ 四重声响层层叠起，把清晨刹那的“万籁”压缩进二十余字，读之如置身环绕立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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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时空：三重折叠的“回字结构”

1. 地理折叠

　“渡花庵”是起点；“云梦泽”八百里，一捲而入；“溪南”“翠山”“空岚”逐层外推，空间被折叠成“回”字形：庵—溪—山—岚，一步一转。

2. 时间折叠

　“初霁”是雨后第一道光；“晓霞燃”是日出第一抹红；“梦已逝”却又说“此身犹在”，将醒未醒之际，时间被折叠成圆环：昨夜之梦、今朝之晓、来日之千帆，同在一念。

3. 心理折叠

　上片所有景物皆“我”所见，却用第三视角冷眼叙述；下片忽然“寄”“叹”，第一人称闯入。视角折叠，令读者忽觉刚才的青山碧水，皆是梦里游魂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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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情感：由“醉”到“觉”的四步回旋

1. 醉——“醉晴岚”

　“醉”字表面上写山岚带酒气，实则写人犹未醒。

2. 疑——“梦栖花影幽庵”

　“栖”字用鸟栖枝的轻，写梦之不肯离去；一个“幽”字，把花庵变成梦的茧。

3. 怅——“梦已逝，夏荷风，拂岭过，渡千帆”

　四个短句，一拍一顿，如急雨击窗，梦被风刀剪碎；千帆之“渡”，暗示世人皆渡，唯我徘徊。

4. 释——“叹浮生，寄清语，此身犹在花庵”

　“叹”是顿挫，“寄”是转折，“犹在”是放下；由怅然到淡然，只在一收一放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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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哲思：一场关于“住”与“渡”的禅意问答

全词两“渡”字遥应：首句“渡花庵”是“入”，尾句“渡千帆”是“出”；而入亦是出，出亦未必离。花庵既在尘世，又在梦中；既在此岸，又在彼岸。

“寄清风晓梦”五字，是全词眼目：梦不可把捉，只可“寄”与清风；清风亦不可留，只可“寄”与词篇。于是词成，而梦与风皆远去，只剩“此身犹在”。

“犹在”非滞留，也非解脱，而是“当下即是”的澄观：梦时梦，醒时醒，花庵不增不减；水之潺潺、竹之戛戛、蝉之幽咽、霞之绚烂，皆一时缘影。到此，词境豁然呈露——

花庵即道场，梦觉即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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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这首八十九字的《醉思仙》，以“声景”做肌理，以“折叠”做结构，以“醉—觉”做情绪波幅，最后以“犹在”二字收束，完成了由绚烂到澄明的刹那转境。它像一轴清晨卷起的山水长卷：初展时霞色灼灼，再展时水声潺潺，末了一展，纸上竟空无一物，唯有观者心中留下一圈涟漪，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