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空中经历

张宝华

我的空中经历

近日，印度一架波音787客机不幸坠毁，造成包括地面人员在内的三百多人罹难，令人痛心疾首。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空难总是令人胆战心惊，因为一旦发生，生还的希望几乎为零。由于工作需要，我经常乘坐飞机出行，也因此亲历过几次惊心动魄的空中险情。有些时候，其实是自己过度紧张，自己吓自己。

1988年，为了中美强生合资项目的推进，我和同事王良前往陕西汉中考察“卧式离心机”。任务尚未完成，厂里便急电催促我们返津。我们立刻购买机票，从汉中飞往西安，再转机回天津。抵达汉中机场时，我发现所谓的指挥中心和候机厅不过是两间简陋的平房，里面摆放着几条木制长椅。我们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有一位机场工作人员从里屋走出，对着十来位乘客喊道：“现在开始登机。”随即带领我们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架飞机。那是一架只能容纳25人的小型飞机，螺旋桨位于机身上方，视野极佳。当时机上乘客不到十人，广播响起：“请系好安全带，马上起飞。”我原以为飞机会先滑行到跑道再起飞，没想到它竟直接在草地上加速起飞。飞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颠簸前行，左右摇晃，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几分钟后，飞机终于平稳升空，只剩下持续的发动机噪音。四十分钟后，我们平安抵达西安。这是我乘坐过的最小的飞机，紧张之余，也觉得这是一次难得而有趣的飞行经历。

1993年12月31日，是当年的最后一天。当时我作为中资企业墨西哥华利公司（HUALI MAX.DE.CV）的总经理，与天津二轻局和海贸公司合资的东方贸易公司（Orient Max.de.cv)的代表一同前往墨西哥。为了确保项目能在当年完成经贸部当年境外投资企业数量，我们不得不在跨年夜踏上旅程。前一天晚上，海贸公司为我们举行了欢送晚宴。次日上午，我们三人从北京机场出发，乘坐的是一架波音747，先飞往上海，在上海办理出境手续后，再直飞安格雷齐，稍作停留后继续飞往纽约。这架飞机原本可容纳400人，但当天乘客只有40多人。恰巧另一架几乎同一时间从北京飞往上海的国内航班的大飞机乘客也只有40多人，航空公司为了节省成本，临时决定将两航班乘客合并。起飞前，机上突然涌入一拨新乘客。正是这次合并，为航班埋下了隐患。起飞约50分钟后，一名歹徒突然手持尖刀，左手握着一个遥控器，劫持了一名空姐，刀尖已经刺破她的脖颈皮肤，鲜血直流。他威胁机组人员改变航线，飞往台湾桃园机场，否则将引爆机上的炸弹，与全机人员同归于尽。机组人员紧张万分，机长试图与歹徒沟通，拿出中央关于处理劫机事件的文件，解释说本航班是飞往美国的长途航班，北京只加了飞往上海的燃油，因为不可能携40多吨的航油飞国内这段航程。国际航班都是在出境机场重新加油。无法飞往台湾。机长一再强调，不会拿90人的性命开玩笑，中央文件明确指出为了确保人、机安全允许妥协。这时，一名面色苍白的空姐送饭时悄悄示意我们发生了劫机事件。我看到同行的李玉瑞和杨志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便故作轻松地说：“吃饭啊，别做饿死鬼！”李玉瑞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这时，一位年轻人从洗手间回来，边走边说：“啥事都有，还碰上劫机了。”语气平静，仿佛这不过是寻常小事，所以没人在意。劫机事件已持续近一个小时，飞机开始降低高度，谈判似乎取得了进展。我安慰大家：“没事了，炸弹不会那么巧就在我们屁股底下吧！”飞机终于降落地面，正滑行着往停机坪。突然，一名空乘人员用酒瓶狠狠砸向歹徒后脑，歹徒应声倒地，空姐得救。片刻后，舱门打开，我们看到两名机组人员架着满脸是血的歹徒走下飞机，全体乘客鼓掌欢呼。从舷窗望出去，地面早已布满了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和记者。空乘人员的果断行动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当时飞机已降落，地面已作好应急准备，一旦歹徒发现，会狗急跳墙引爆炸弹…后果可想而知。全体乘客下机，集中“受训”一位政工人员强调：不要传播事件信息，避免造成社会动荡…。我们这些出国乘客办理离境手续6小时后，经安保部门检测证明机上没有爆炸物。随机行李都被放在飞机下面，逐一确认。最后全被指认，无一剩余。行李重新入仓。翻看历史记录，1993年是大陆航空遭遇劫机最多的一年，而这次劫机事件正是当年的第十一起，也是最后一次。

2005年7月，我从北京乘坐山东航空公司的萨博340小型飞机前往青岛，洽谈与山东医保进出口公司的出口加工业务。这架飞机最多可载客30多人，登机和起飞一切正常。升空后不久，机舱内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异响，反复不断，令人不安。乘客开始感到紧张，空乘人员只有一人，来回穿梭，也无暇回答乘客的疑问。约20分钟后，空乘才告诉大家，因飞机出现故障，必须立即返航北京。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但空乘人员一再安抚大家不会有大问题。我们忐忑不安地熬过了20分钟，飞机最终平安降落，返回北京机场。下机后，我看到飞行员和维修人员正在检查起落架，原来那阵异响是反复尝试收起起落架的声音。最终起落架未能收回，只能返航。起落架收不起来虽然比放不下来安全，但飞行阻力大，油耗增加，无法飞抵目的地。如果是放不下来，那大概率20年前就已去见上帝了。感谢上苍眷顾，让我们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