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写小说·青春原是一本仓促翻过的诗集】那年，一个会刻印章的男孩

凌空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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昵称：凌空燕

美篇号：3155732

　　在我房间抽屉里藏有两枚特别印章，一枚是我自已刻的，另一枚是一位会刻章男孩刻的。每次看到这印章，总会想起那段年少的时光。

摆上一个大方凳，坐上一个小板凳，他握着刻刀的手，一下又一下是那样的流畅，这时他的神情也是那样专注。这样画面那时时常出现在我们居住院子里，他一出现好奇小孩们也会围过来，问东问西，也有女孩过来甜甜喊他“阿华哥，什么时候也给我刻一个呀。”

这个被称为阿华哥的男孩，刚搬来时不到20岁，是居委会安排他住在院内少儿活动中心，他是在街道某单位任机修师。就这样与我们成了邻居。

男孩华是我外婆口中勤快的人，常会念叨他，这小弯（小伙）以后肯定有出息。与他同龄同工那些男孩下班后或去录像厅舞厅或喝酒打牌，他没有这爱好，回来不是刻章就是拨在弄电器，或帮邻居修这修那。也会被墙门内孩子缠着打会儿乒乓球，挺受大伙儿欢迎。

我家外婆觉得他人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常叫我送去，那时我也喊不出哥啥，只送他一个喂，说外婆叫我拿过来，他连说谢谢，这时的他有点憨。

　　直到有次晚上我想起明天美术课要学刻章，老师上周通知我们别的东西会发，但刻刀要自已准备，全忘了咋办？这么晚商店也关门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敲他的住所，他挑了三把不同用途刻刀给我，似乎想说怎么用，我淡淡回了句老师会教的。第二天我匆匆上学时，被他叫住，递给我一张上面写有我姓名繁体反面字体，那一刻我感觉他挺暖的。

初次上手刻字，当然刻了又磨，磨了又刻，总算完工。那天，我去还刻刀时，顺便给他看了下我刻的章，他很夸张表扬我，被他说得心花怒放的我，此后对他心生好感。

后来慢慢熟悉了，得知他家里条件不好，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所以他初中一毕业就打工了。刻章也是为了多赚点钱。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他正在给一个小孩讲题。于是我也拿上我的数学题准备去为难为难他，只见他一手接过我的题，一手抓着自已头发，嘴上念到，给我看看你的数学书。我递给他后就乐滋滋坐在乒乓台上，看他趴在台上琢磨，那认真样，我觉得他也好可爱。

我家外婆年纪大了，躺在床上时间越来越长，后来我每次考的试卷也不想麻烦外婆，干脆叫他仿模外婆笔迹签名，他见我考得不好不肯签，我生气说，好，我去叫外婆起来签，把她气倒拉倒。若外婆气了生病你得负责，把他弄得一愣愣的，他显得有点无奈，我心里却透着乐。

那时候，他也会跟我叨叨读书重要性，叫我要好好读书，偶然也会谈到他梦想，说以后自已要变强些，最好做个老板，说要努力干，多挣点钱好让家里生活得好些。

　　看他每天忙忙碌碌的，我似乎越来越欣赏他。那天我对同院的同学说，你看那华很厉害，什么都会，昨天帮我家换了电线（他说电茶壶用花线不安全）上星期某家让他去做油漆了，听说他还会做木工……我那同学却哈哈笑道，燕，你看那阿华穿的西装袖口还留着商标，是否看上去有点土里土气。我突然不悦，对她说比你蓬头散发好，还不赶快去梳下头。

有一天，我们数学老师布置了一项任务，说快要上立体几何了，每个人去做一个正方体框架，以便更了解空间概念。我得意对同桌说，你那个我包了，我家邻居有位男生他肯定会帮我做的。

放学回家我等他，见他回来，我就跑过去，跟他说能否帮我用粗点铅丝整二个正方体，他听明白我要求，说可以，我特意强调下周要。

第二天，我看到他拿来二块有机玻璃，一块红的，一块白的，我好奇问，这是你整电路材料吗？他对我一笑，到时你就知道了，快去做作业，不要打扰我，我边出去边对他说，别忘我的正方体，二个，二个。

过了二天，他叫住了我，把正方体塞给我，我一看，惊呆了，只见二个正方体那框架，一个红里夹着白，一个白里夹着红。每条棱三根有机玻璃夹色贴在一起，贴好高度与宽度刚好等值，天哪，二个正方体，就是完全一样72根棱，他要锯，要磨，要倒角，要贴合，我念道，老师没说要这么讲究，我本意用铅丝就够了。那刻我除了感动，还有佩服。

　　跟他越来越熟，感觉就像哥们那般。我们经常嘻嘻哈哈，或许太随意了，那天邻居张阿姨对我招手，燕你过来，阿姨有话对你说，我过去，她一把搂上我的肩，燕，你妈不经常来，阿姨就跟你说，小姑娘家家的，跟男孩子不能走太近，若男孩子叫你外面吃饭看电影，千万别去，还小了，懂不懂，那个阿华叫你也不能去，记住阿姨话……

有时就是这么凑巧，那天阿华兴致勃勃凑过来，说他朋友辉过来了，要不咱仨下午去看电影，也许刚被邻居阿姨数落过，没好气答他，不去，电影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去看的……余光中看到他有点惊讶又有点失落，而我似乎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往后日子似乎有点奇妙，我不再大声嚷嚷，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彼此见面也变简单问候，直到有一天，他拿了一个印章过来，挤了个笑容对我说，全院女孩算你最老实，别人老早开口问我要，你咋没开口呀，那，给你留了一个，刻的没你好，但这个料比你们老师发的玉石要好很多，拿去吧。哦，对了，别人给我介绍了个新工作，工资蛮高的，也有住宿，过几天我要过去了，外婆对我这么照顾，有空我会过来看外婆的…

天下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就这样阿华走了，期间他来过两次，給我家外婆带了点饼干，水果啥的，碰巧我没见到。后来老屋也拆迁了，那个阿华也没了信息。

那年国庆节，全市人民接到信息，说那天晚上会在解放路体育场放大型焰火，我高兴推起坐轮椅外婆一起赶往体育场，焰火还没开始，但人开始挤来挤去，忽然看到十几米外，有人向我们挥手叫喊，是阿华，头发有点凌乱，但精神头很足，我低头告诉外婆是阿华，当我抬头再也没看到，周边都是人群声响交织，而我们总将淹没在这的嘈杂声中。

拿着印章我会呆呆想，想他是否如外婆所说出息了，不管如何，我是见证了他青春努力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