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

芮城老李

《历劫》 劫波渡过谢苍穹，晴光一缕又重逢，十日点滴尊医嘱，一针扎醒固执翁，全赖老妻悉心在，更有华佗药回生，今日出院南天望，云舒云卷沐清风。 庆幸又渡过了一劫，我出院了。 想想也很后怕，一个古稀老人染病肺炎，高烧40℃，那是有生命危险的。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由于自己的固执，认为小病抗抗，就可过去了，结果小病抗成大病。那天老妻没再听我的说辞，果断叫了救护车。 被搭上救护车时，我还没认识事情有多严重。救护车经所谓“绿色通道”直接进入急诊部，然后是抽血，胸腔CT。我一个人躺在急诊室。老妻办各种手续刚回来，立刻就被医生叫走了，说是去看肺部影像。似乎过了很久时间，老妻还没回来。我心理油然一种不祥，看来肺部真的有问题了。我第一反映是肺里长东西了。我是癌症患者，十九年前摘去右肾。术后每年都要复查。医生说肾癌转移概率最大的是肺部，所以每年复查都做肺部CT。后来因为疫情我就没再每年肺部CT。我觉得一丝恐怖感包围了自己，感觉有些不知所措。时间好像凝固了，老妻怎么还没有回来。 老妻终于回来了。我抢先发问：是不是肺上长东西了？如果是，你不要瞒我。“不是。”老妻回答很肯定，是肺部感染严重，需要住院。我听到是“住院”，而不是“转院”，心里稍安。 急诊部医生告诉老妻，这里病房条件很差：病房没有卫生间，如厕要去楼道公厕，也没有Wifi。住院部没有食堂，要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但住院部有单间，条件好一点，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空床。在老妻努力下，我住进了单间病房。虽然房间墙皮脱落，卫生间没有热水…比起其他病房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进入病房第一件事，护士给我左腕戴上了“标识带”。 让我想起乳品厂的奶牛。 还有养殖场的肥猪。 时间不大，护士进来验过我左腕上的标识带，让我自报家门，小针扎进手背，输液开始了。 那天输液有七，八袋。有的药液还需要“输液泵”控制输液速度。医生说我年龄大了，所以用药较为温和，而且要求护士输液速度不要快了。直到后半夜2：30，输液才告于段落。老妻近两年常常心脏供血不足，时有心慌，我真怕她累倒了。晚上八点多时我终于说服她回家休息，输液的事情我能搞定。但老妻刚走到楼道，就被值班护士拦了。回来的老妻告诉我：你属于重病号，护士说必须有家属陪伴。 第二天早上医生查房时，老妻告诉医生我已经退烧了。医生说还要监测体温，还要继续用药，需24小时不再发烧，才说明真正退烧了。第三天医生查房后，护士更换我床头“标识”颜色。我才发现我床头墙上有许多名堂。“防跌倒”，“防坠床”。在有我名字简介卡片旁，放着一张黄色卡片。那是护士刚刚换过的，原来是一张蓝色卡片。我明白我病症严重情况“降级”了。 也许是退烧了，头脑清楚点了。我忽然意识到“我逃过了一劫”。是啊，七十有五，肺炎，高烧40℃…已经威胁到了生命安全。是老妻的果断，没让事情发展得更糟糕。 我病情好转，老妻眉宇也见舒展，这些日子白加黑够她累的。我发自内心对老妻说：“感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别说那没用的，是救了你一次吗？刚和你搞对象时，你就肺结核了，06年，你肾癌，一年九次住院，13年你尿血，术后我两天两夜没合眼，……”老妻又开始了“痛说革命家史”。让她说会儿吧，估计她憋了好多天了。 “你这一病，把我南疆旅游也耽误了。这辈子不会再有可能了。”老妻说的确实是实情。此生我们俩不可能再有机会自驾南疆了。 我一位大学同学，曾在新疆喀什支教。曾自驾南疆许多地方。两年前就说过组织同学们“自驾南疆”。可是他退休后受聘“海教园”当校长，太忙。今年好容易把暑假安排妥当，挤出了时间。组织队伍，出行攻略，来去的火车票，机票，租车…全都搞定。我“掉链子”了。住院后，老妻一边忙着我，一边联系我同学。我们就怕我俩的退出影响了大家“盼了好几年”的计划。我同学们，帮我们退车票，机票，还得重新租车，重新计划。总算大家又得以成行。我心稍安。 每日上午九点开始输液，共七袋。要到下午五，六点才能结束。晚上10点还要输一袋消炎药。另有四种口服药，都在三餐半小时后，中药西药也要相隔半小时。输液换药，口服药时间老妻严格掌握。够她累的。 是日，我在病床上输液，似有困意。正在似睡非睡时，听到老妻唤我：“##，该吃药了。” 朦胧中，我感觉这声音那么遥远，却又那么熟悉，好像什么时候听过。那声音遥远得，好像是上辈子…莫非我上辈子就是那个“卖炊饼的”？ 老婆总是说：“瞎了眼了，嫁给了你。”我此生又高攀了？ 难道这人世间真有“轮回”？啊…不好！ 我一身冷汗，醒了。老妻问我怎么啦？做梦了？…我没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