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织的绳(散文诗）

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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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5964770

配图：网络

雨丝斜斜地穿梭，像时光里有人轻扯银线。这头缠着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那头系着青灰瓦檐下的瓜棚——茅草在风里轻轻摇晃，恍若奶奶纳鞋底时松脱的针脚。

竹椅在角落吱呀作响，与雨打瓜叶的沙沙声凑成二重奏。老茶缸敞着口，茉莉香从缸沿漫出来，混着泥土被淋透的腥甜，在棚下酿成透明的蜜糖。爷爷的手掌落下来时，我总盯着他手纹里的沟壑，像田埂上蜿蜒的小溪——原来温暖是有形状的，粗粝却能盛住整个夏天的光。

我们数檐角垂落的银线，看水珠砸在青石板上，绽开转瞬即逝的水花。麻雀从瓜叶间惊飞时，整座瓜棚都浸在墨绿里，连空气都稠得能拧出蜜。那时不懂，为何爷爷总说"雨是天地在说话"，直到后来在异乡的雨里，听见心底也响起同样的沙沙声——原来有些声音，会顺着雨丝钻进骨缝，成为一辈子的回声。

雨还在下，敲打着此刻的窗棂。忽然明白，每个人心里都有座瓜棚。它未必是茅草搭的，或许是灶台上蒸腾的热气，是巷口悠长的叫卖，是冬夜里捂脚的暖水袋——都是时光漏下的光斑，落在生命的青石板上，洇出永不褪色的印记。

我们都在雨里行走，身后的瓜棚渐行渐远，却总在某个湿冷的时刻，忽然闻到那缕茉莉香。原来乡愁不是困住人的绳，而是雨丝织就的网，网住所有会发芽的温暖，让我们在风中飘得再高，也知道根扎在哪里。

雨还在下，而那座瓜棚，永远在记忆的渡口静候。就像所有被珍藏的瞬间，从来不是过去的碎片，是撑在生命里的油纸伞，替我们挡住后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