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偷得浮生十日游之第三日·捞鱼池湿地公园与水杉</p><p class="ql-block">第三日的清晨,是被草叶上的露水叫醒的。车子停在捞鱼池湿地公园门口时,晨雾还没散,像层薄纱裹着整片林子,远远望去,水杉的尖顶在雾里若隐若现,倒像谁在天边插了一排排淡墨的笔尖。</p><p class="ql-block">沿着木栈道往里走,脚下的木板咯吱作响,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钻进树影里。没走几步,视线忽然被拔地而起的绿撞了个满怀——是水杉。它们太整齐了,一棵挨着一棵,树干笔直得像被量过,树皮是浅褐色的,带着纵向的裂纹,像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却偏生托着满树的新绿,针叶软乎乎的,风一吹,就集体往一边倒,像在低声说着什么。</p><p class="ql-block">同行的人说,这是活了上亿年的树。我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棵,树皮微凉,纹路里还嵌着昨夜的露水。忽然觉得奇妙:这些树见过恐龙的脚印,看过冰川的消融,经历过无数个朝代的更迭,如今就这么安安静静待在这里,把根扎在湿软的泥土里,每年春天抽出新叶,冬天落下针叶,像在重复一首写了亿万年的诗。</p><p class="ql-block">栈道旁有片浅滩,水杉的倒影浸在水里,绿得发脆,偶尔有小鱼游过,影子就碎成一圈圈涟漪。有个穿红马甲的护林员在修剪杂草,他说这些水杉是“活化石”,以前只在化石里见过,现在能亲手照料,总觉得是在跟老祖宗打招呼。他说话时,手里的剪刀轻轻碰了碰水杉的根须,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p><p class="ql-block">我找了块临水的石头坐下,看阳光慢慢把雾撕开。水杉的影子在水里拉长,针叶上的露珠滚落,砸在水面,声音细得像叹息。忽然想起出发前整理的暑假计划表,那些被奥数、钢琴塞满的格子,此刻在这片林子面前,竟显得像孩童随手画的涂鸦。这些水杉从不管人间的时间表,它们只认四季的节奏,该长时拼命扎根,该歇时坦然落叶,却在亿万年里,活成了最坚韧的模样。</p><p class="ql-block">日头升高时,雾全散了。水杉的绿变得透亮,连空气里都飘着草木的腥甜。有孩子在远处追蝴蝶,笑声惊飞了滩上的水鸟,翅膀掠过水面的声音,和水杉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p><p class="ql-block">离开时再回头,水杉依旧站得笔直,整整齐齐,像一片沉默的仪仗队。忽然懂了,这第三日的意义,或许就是让我们看见:真正的生命力,从不是追赶什么,而是像这些水杉一样,把日子过成一种坚守——守着脚下的土,迎着头顶的光,在漫长的时光里,安安静静活出自己的模样。</p><p class="ql-block">风又起,水杉叶轻轻摇晃,像是在应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