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5年的天,对我来说是灰色的,在老公走后仅 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次简单的体检,我被查出了乳腺癌。结果出来后,我周围的世界,仿佛笼罩在一片沉闷之中,云层如同化不开的黄莲汁液。娘家的兄弟姊妹和晚辈们都傻眼了,他们知道,一切安慰的话,对当时的我来说,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在我等待手术的日子里,只是默默地为我祈祷,想着怎么能帮到我,怎么才能不让我伤心难过。而我自己,在经历老公的生死后,内心已然没有了任何的波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在儿子还不能没有我,我必须好好的。当医生告诉我目前情况相对来说还很好时,我更是觉得,这只是上天对我的一次小小的考验,度完此劫,我便能涅槃重生。接下来,就是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了。</p><p class="ql-block"> 二姐每天陪着我流连于各科室做检查,一刻不停地盯着那些检查结果。稍微晚点,她又坐不住了,通过一个一个的熟人,去搞加急,去询问情况。还把所有她认识的凡是得过此病或者家里有人得过此病的人都咨询了个遍,就是想从中找到一些安慰。那天晚上,我刚洗完澡,一个女孩子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过来了。姐给我介绍:那是她的一个同事。女孩的妈妈也得了乳腺癌,为了更好的照顾妈妈,女孩买了很多书籍,翻阅了各种有关此病的资料,把这病的方方面面都摸得透透的了。现在的她,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对乳腺癌的研究,已经算得上半个专家了。她从袋子里掏出了很多书,要我仔细看看,好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样去面对,怎么样去配合治疗,怎么样去均衡营养。完了,还拿出了两盒手套和脚套,她说,有的患者在化疗的时候,会感觉身体特别冷,这个时候,这种专用的手套和脚套就能派上大用场了。我很感谢她的周到,不过,我在后来的化疗中,没有用上这些东西。我把化疗当作一般的吊瓶在打,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在姐不懈的奔波下,我5月12日住院,5月14日做了穿刺,听着器械发出的像钳子剪断钢筋的“咔咔”声,我的心跟着一紧一紧的。医生问:“疼吗。”我跟她们开玩笑地说:“躺在这里了,疼也不疼,需要怎么着,我都可以的。”听说手术病检需要7-14天才能出结果,特别是分子检测和免疫组化的结果要到月底才能出来,姐又开始急了,她怕肿瘤细胞在我身上多待一天,不确定因素又要多增加几分。在和院方沟通后,所有的结果都做了加急,手术就定在了穿刺后的第二天。</p><p class="ql-block"> 小姐姐一直在别的医院做陪护,听说我要手术,立刻请了假,说是:“赚钱确实重要,但没有我妹重要。”哥在电话里跟姐说,手术时间定好后,他们就赶过来。我说没必要,身边有两姐姐在已经够了,他们有90多岁的老娘需要照顾,也有100多公里的路程,就用不着来回折腾了。只听哥在电话里说:“我们在,就是你最大的底气。”手术那天早上才6点多,小哥小嫂就从桃江赶到了长沙,只为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一切有他们在。</p><p class="ql-block"> 在住院的日子里,医院食堂每天都有营养餐送到每一个楼层。我跟姐说,姐夫身体也不是很好,别让姐夫弄饭了,医院买饭很方便的。可姐夫谁的话都不听,说医院的饭菜营养不够。为保证我的营养,他每天变着花样搞各种吃的,看到送过来的饭菜,我吃得精光才放心,要是稍有剩余,就得琢磨下一餐是不是该改改口味了。</p><p class="ql-block"> 儿子是我术后的第二天下课后来医院的。为了不耽误他上课,手术那天姐要他不过来。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我,他眼眶有点红,但终究还是没让泪水当着我的面往下流。在我检查出患癌后,他的心一直被我的病牵扯着,每天电话信息不断。电话里,他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妈,你一定要好好的啊,我才失去爸爸,不能再没有你了。”我安慰他:医生说,我的病在同类患者中算是轻微的了,很容易治愈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似信非信的,非要我把每天的检查结果发给他看才放心。</p><p class="ql-block"> 手术后的那个周末,家里的晚辈们都相约来到了医院。他们都不相信我会得这个病,我说,我也不相信,但就是得了。不过没关系,现在这个病不算啥稀奇了,治愈率很高的。他们看我状态不错,来时那紧张的心也瞬间放松了。本来我是要儿子安排他们到外面吃饭的,可被姐夫又一次拒绝了。说晚辈们难得这么齐刷刷的来长沙,一定得在家里吃饭。他跟姐一大早就出去买菜,就那纯虾尾就买了很大一盆,还有啥烤鸡翅,烤排骨啥的都是一大盆一大盆上。那个中午,我也偷跑出来,跟着晚辈们回家了,看着他们大块吃肉,大杯喝酒,我将即将外流的口水,用舌头卷着在喉咙里转了个圈,强忍着咽下了。</p><p class="ql-block"> 5月11日到长沙,等做完手术,搞完第一次化疗,马上就到端午佳节了。想着家里老娘那见不到我的碎碎的念,我带着大包小包,跟着姐一家回了老家。说实在的,我虽感觉良好,在其他人眼里,我就是一个病人的样子了,可能还有点难入他人的法眼,以至于70多岁的大姐,在看到我的“惨”状后,一个人,偷偷跑到走廊的尽头失声痛哭。二姐发现后,跑过去问其原因,才知道她是在可怜我那凄惨的命运。大哥大嫂话不多,在听说水鸭子吃了对我的身体有好处后,就跑过去买了二十多只养着,说是只要我吃,吃完了再去买。</p><p class="ql-block"> 端午过后,小哥小嫂把招呼我的接力棒接了过去。自从我说身体出了点小问题后,他们就把孙子孙女(一个一年级,一个幼儿园)留在了益阳,请亲家帮忙照看着,两个人在家里照顾90多岁的老母亲,时不时还得关注着我的状况。哥听说他们太极协会里有好几个曾患过此病的前辈们,他就不厌其烦地去打听,像我这种病需要补充哪些营养,吃什么东西能好得快。然后就把打听到的消息搬回家,仔仔细细地交代给嫂子。这期间有太极队美玉姐姐接二连三送过来的,从乡下购买的泥鳅和同事海英送来的土鸡。感激的话,我说不出口,但这份浓浓的情,我会时刻铭记于心。</p><p class="ql-block"> 嫂子一日三餐,鸡汤,排骨汤,瘦肉莲子汤等变着法儿弄给我吃。她知道我不喜欢吃煮的泥鳅和鱼,就把它们炸干了,放点小青椒,就着适合我的口味弄。听说吃苹果好,她每天把苹果削了皮,削成块递到我面前。其他各种水果都是用盐水泡好了,或者是削成小块放茶几上,等着我吃药的时候吃。她不让我做家务,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和老妈配合着把衣服收一下,叠好了归位或者是嫂子炒菜,我就端一下菜碗,抽抽筷子,添添饭。大嫂在侄儿家弄饭吃,经常要侄儿在工作之余用蒲公英,莲子等打擂茶,趁做饭的空档,把擂茶送到我们手上。日子,在静谧中安然度过。</p><p class="ql-block"> 间隔21天的化疗陪伴任务落在了小哥身上。一刻也闲不下来的他,那天硬是在湘雅二医院10楼的化疗室陪着我静静地坐了五个多小时。我可以安静的睡觉,他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输液瓶,唯恐错过了输液瓶里最后一滴液体掉落的一瞬间。第三次,他说天太热了,不想让姐夫太操劳,于是,我们选择了当天去,当天回。7月7日凌晨四点多,他就起床准备煮鸡蛋带在路上吃,五点刚过就出发。平时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的路程,那天早上一个半小时不到就到了。来来回回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疲惫,有的只是看到我状态越来越好的释然。</p><p class="ql-block"> 暑假到了,儿子在搞了一天的饭菜后,他跟舅舅舅妈吐槽,说他自己炒的菜,根本就吃不下饭,老妈却是吃得津津有味。哥嫂又不放心了,每天掐着点叫我们过去吃饭。儿子悄悄跟我说:“有舅舅舅妈疼着,真的很幸福。”我说:“我从小就在哥哥姐姐的呵护下成长,比你更幸福”。 </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是谁说的,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虽然也是女儿身,但“嫁”好像不适合我。娘家,永远是我的避风港,无论外界的狂风暴雨有多么猛烈,回到娘家,就仿佛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怎么样的轰炸,都无法将我击倒。</p><p class="ql-block"> 爱,在无声中流淌,治疗的路还很漫长,但我已感觉不到病痛带给我的任何压力。一句简单的“过来吃饭咯。”或者“你想吃什么”,“你要多吃点东西呢”,就可以治愈我的全部。我默默地许下承诺:你们今天替我遮风挡雨,未来,当你们渐渐老去时,就换我来守护你们的笑容。让彼此的守护,成为我们生命中最美的风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