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与我

太阳花

作者：太阳花

出镜：太阳花

我与拐杖相遇，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医生告诉我，脚受伤了，需要静养，暂时不能下地行走。于是，这根拐杖成了我生活中的新伙伴。

它是一根普通的铝合金拐杖，银灰色的外表，轻巧而坚固。它的手柄被设计成弧形，正好贴合我的手掌，让我在用力时也能感到一丝温柔。拐杖的底部是一块黑色的橡胶垫，圆圆的，像一只小脚丫。每次它触碰到地面，都会发出“嗒”的一声，清脆而有节奏。

我每天都在房间里练习用拐杖行走。起初，我很不习惯，总是摇摇晃晃的，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拐杖似乎也在适应我，它的“脚”有时会滑倒，有时会卡在地毯的缝隙里。但慢慢地，我开始掌握它的节奏。每一步，我都把重心移到拐杖上，再用左脚轻轻迈出。拐杖成了我的第三条腿，支撑着我，让我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也能感受到行走的自由。

我把电视打开，音量跳到“17”，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手机在掌心翻来转去，朋友圈刷了三遍，像把一天的空白又复印了两份。拐杖斜靠在沙发边，金属支杆映着屏幕的蓝光，一闪一闪，像在给谁打暗号。

我无意识地伸手，用脚尖去碰它，“嗒”一声，它晃了晃，又稳稳站住。那声音轻，却像敲在我骨头上——提醒我：它还在，我也还在。

忽然就生出一点古怪的亲切感。白天它是我的第三条腿，夜里它却像一条沉默的犬，守着我，听我呼吸。我把它横放在腿上，指腹摩挲那几道磨花的漆痕：医院走廊一道，车站台阶一道，家门口最后一道。每一道都是一段被我咬紧牙关咽下的疼，如今却变成纹路，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

电视里的笑声炸开，我低头看拐杖，心里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原来带我回家的，不只是车票，还有你。”念头一出，自己都愣了：什么时候开始，我把一根铝合金棍子当成了“你”？

我把拐杖重新立好，像安置一个同伴。蓝光继续闪，手机继续亮，而我忽然觉得，这百十平米的房间不再是一口空盒子，因为角落里，有一根拐杖替我站着，替我记住——我走过，也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