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记•暮夕与茉莉花

不喜欢鱼的猫

　　午后又下了一场大雨，酷日和暑气消退，傍晚的空气清爽宜人。晚饭后，我决定出门走走，看暮夕。现在是夏收农忙时分，雨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味，准确说是花生根叶沾带泥土的味道。南方种的稻谷分两造，早造春种夏收，晚造夏种秋收。晚稻生长时间长，品质比早稻更优。如今粮食充裕了，村里人在早造先种一茬花生，接下来再种上晚稻。

　　田野的暮夕美醉了，一轮夕阳正低空踌躇着，稻田的水面上闪着一簇金色光辉。随着光辉慢慢褪尽，天色将暗未暗，远山隐于薄雾中，是青黛色的。淡蓝和灰紫的云，慢慢融入黄昏中，苍茫也静谧。我正在感叹时间的静静流逝，玲子说，看这云朵，明天会天晴的，可以晒谷子，晒花生。

　　走到水边，暮色渐沉，天幕上薄云仍未褪尽，还是灰蓝的灰紫的，相间相融，还有粉色的云。水面上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河水依旧汨汨流淌着，穿过远处的山黛与竹林，流向那一抹晚霞褪去光晕的远方。

　　我肯定这些年自己的坚持，把老家乡下的废旧老宅修缮好，从此有了亲近乡村田野的机缘。这里除了空气水源好负离子高，我还分清了什么是时令的蔬果，知道什么时候的鸡鸭鱼最肥美，尝试过从地里河里到嘴里那一口尖叫的新鲜。这些都是大自然的恩赐，现代化大棚与大农场的出品给不了的味蕾体验。以至于老广们遇上对的好食材时，最高的礼赞就是，哗，菜好有菜味，鸡好有鸡味，正啊！想想是又搞笑又真实！

　　夜暮已深，我心满意足走回院子里。迎面而来的一阵幽香，月光下，只看见那一树茉莉花，立于过道旁。风过时，花儿微颤，我见犹怜。我想到了千利休与牵牛花的故事，为了留住转瞬即逝的美，为了深刻地在缺陷中感悟永恒，千大师不惜剪光花海留独唯一。我敬仰大师独特的美学修为，他强调了反差与留白的侘寂风，影响颇为深远，也成了后世物哀美学的导向。夜更静深，我没有想法要去刻意营造美感，但也禁不住折下一枝茉莉花，插到案几上的花瓶中。如此，这一夜，犹有暗香浮动，萦绕伴吾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