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德尔岛阿白美篇——餐馆的老客人（一）

库德尔岛阿白

老伴外出归来，大惊小怪地问我：“知道我在地铁里碰到谁了？”

“谁啊？”

“你猜。”

“啊呀，你说就是了，我有点不耐烦。”

“你还记得那一老一少吗？两个人经常在关门以后来吃馄饨。”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想起来了。

这一老一少给我们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在认识他俩以前，我一直以为外国人不像咱国人，孩子成家后都自己过自己的，更何况孙辈都这么大了，还带来吃饭，而且不止一次两次。

我们餐馆因人手不足，再加上本来开餐馆就是图个乐子，所以只有我们老两口自己打理。但后来口碑传出去了，来的客人多了，实在应付不过来，只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且为在’打鱼’的几天躲着客人而调整了营业时间 —— 下午三点才开门。

但毕竟还是有很多喜欢我们餐品的回头客人，我们还是要准备些食材的，所以趁晚上人少，就关起门来，在里面准备客人预定的餐品。

安安静静没人打扰，能出得了活，当然，有灯光就难免会有几个过路客推门进来。

他们俩就是这么成为我们的客人的。

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我俩正在忙活，突然响起砰砰的敲门声。我和老伴嘀咕：“就不会自己推门进来吗？” 嘴里说归说，我们还是放下手里的活走到门边。借着灯光，看见门外积雪没过膝盖。

人呢？没人啊。

“喏，在窗边。” 老伴发现了。

我仔细一看，有个身材矮小的人站在大玻璃窗前面，低着头跺着脚（怪不得没看见她）。

外面温度零下三十度，我们赶紧拉开门，把她迎进来，我这才发现是个八十岁左右的小老太太。我暗自心想：难怪她不推门呢，如果是我，没有老伴在，一样推不动。

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以为她是在等公交车 —— 我们餐馆离公交车站五米不到，经常有等车的人进来坐一会儿或是上厕所。人有三急，一般我们都给与方便。

我心里想，反正不是来吃饭，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吧。

小老太太边跺跺脚上的雪，边放下手里的包，退下羽绒服上的帽子，片刻，踏着地毯，径直朝服务台走了过来，她抬头认真地看着垂挂在上面标有餐品图片的广告牌（这是等车客人常有的打发时间的方式）。我们继续忙手里的活，心里想着看看也无妨。

madame(法语女士)，她突然喊我，有馄饨吗？我犹犹豫豫告诉她有的，她看看手机，抬头指着标有馄饨的图片，比划着对我伸出两个手指:两碗。

你一个人要吃两碗馄饨？心里想着，嘴里话也就跟了出去:两碗？你确定？

她朝我笑笑，一会我外孙也过来。

我看看时间才六点半左右，好吧，还需要什么?

当她弄明白牛肉煎包一份两只，眼光有些迟疑，有点失望，我想她有难处，(有些当地人生活还是很困难的)告诉她两只收一只的钱吧，对我们来说，一只的确不好操作，她连连摇头，too much.

突然，门被拉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紧接着一个人跳了进来，人还没站稳，就被转身的老太太给吆喝出去了，我俩懵了，这是干啥？祖孙两个闹意见？

仔细一看，哦哟，那小伙子在门外拍打着浑身上下的雪呢。

他俩折腾完了，老伴也准备好吃的了，于是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忙我们的。

结账时我一看，是哦，老太太那碗馄饨根本没吃光，只好打包啦。(外国人的习惯)

老太太问你们都有那哪几天开门？我来过好几次了，你们都不开门。

看样子不像责怪我们，大概随口一问吧。但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那有这样玩的啊，是不是拽过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