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磊楼风致里的旧雨与新晴</p><p class="ql-block">踏过云南省工人疗养院的石板路，磊楼的轮廓先撞进眼里。三层砖石叠砌的小楼，带着法式建筑的廊柱与拱窗，却在飞檐的弧度里藏着中式的温吞。同行的人说，"磊"是三石相叠，既指建筑的坚实，也藏着主人余恩锡"光明磊落"的自许。这名字让指尖抚过廊柱时，仿佛触到了一个民国文人的骨相。</p><p class="ql-block">楼侧便是"来旧雨轩"。青瓦粉墙，檐角挑着几缕流云，匾额上的字温润得像浸过雨。忽然想起杜甫的序："旧雨来，今雨不来"，原来这轩名是盼着故友重逢的意思。余恩锡学过园艺，果然把心思种进了园子里——轩前的花是随意开的，却恰好衬着轩内的木桌；穿堂风带着草木气掠过，吹得檐角铜铃轻响，倒像是在应和"旧雨"的邀约。</p><p class="ql-block">站在轩中看出去，天边云絮漫卷，池畔凉风习习，阶前的花正开得热闹。这景致忽然让人懂了余恩锡的巧思：他把法式建筑的硬朗，揉进了中式园林的留白里，就像把自己的故事，藏进了风花雪月的日常里。</p><p class="ql-block">旁人说，他的兄长余恩旸曾与蔡锷、唐继尧共举重九起义的大旗，却因一场私欲横祸，34岁便草草落幕。后来余恩锡靠着"重九香烟"撑起家门，却在时代更迭中不堪重负，1950年投湖而去。那些刀光剑影与命运沉浮，此刻都化在了磊楼的光影里，化在了来旧雨轩的风里。</p><p class="ql-block">忽然想起苏轼的句子："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余氏兄弟的故事早已泛黄，可磊楼的砖石依旧坚实，来旧雨轩的风依旧清凉。或许就像这名字里的"旧雨"与"今雨"，历史的尘埃会淹没许多名字，但那些用心经营的美好、那些与清风明月相遇的瞬间，总会被后来者拾起，在某个午后，酿成一段无声的共鸣。</p><p class="ql-block">离开时，夕阳正斜照在磊楼的窗棂上，碎金般的光落在"来旧雨轩"的匾额上。风又起，带着花香掠过耳畔，像一句未完的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