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塔下的时光

Larry Wang

站在比萨斜塔下，仰望那倾斜的塔身，八百年的风雨仿佛凝固在石砖之间，诉说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人生如旅，未必笔直才是风景。这座塔建到第三层便开始倾斜，工匠们束手无策，却在无意间成就了一段传奇。

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斜塔。比萨斜塔歪了脖子，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静默地伫立在时光长河中。建到第四层，大家索性随它去——邻近的博洛尼亚孪生斜塔亦然，歪着反倒成了别样风景。后来，伽里略在塔顶做实验，两球落地，亚里士多德的理论就此证伪，现代物理由此开启，斜塔也自此成为传奇。

三十七年前，我们赶在斜塔封闭前一天到访，却还是晚了七分钟。她不管不顾直接溜进塔里，把我留在塔下与工作人员交涉。那时塔顶空空荡荡，只有我们两个。我气喘吁吁赶上去时，她已在夕阳下倚栏远眺。相机定格下那帧剪影。每每翻出这张照片，我们总会打趣：要是那年斜塔真关了，我们就真成了最后登顶的游客。

塔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再回比萨，街道已是焕然一新，塔下游人如织。二百九十四级石阶依旧。如今塔顶多了护栏，多了几口铜钟。站在塔顶远望，少了许多当年那种“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意境。

阿诺河静静流淌，两岸建筑色彩温润，映着晴空，宛如一幅未干的油画，静谧而生动。河边小憩，点上一份提拉米苏，咖啡的苦、奶油的甜、手指饼的绵软层层叠叠，恰似三十余载婚姻的味道。年轻时初尝它，生活清贫却有余甘；如今再品，多了一份从容与懂得。

每一勺回味，都像一把钥匙，轻轻开启了旧日时光的门扉。很多味道会随岁月淡去，却因回忆而更真切动人。总有些地方，哪怕经年不见，也能唤起心底最柔软的涟漪。

这一路走来，斜塔依旧倾斜，河水仍在低语，而身旁的人，还是当年那个溜进塔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