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围城

主徒人

第一章 保险箱里的秘密

殡仪馆的气味像某种化学药剂，刺鼻又冰冷。莫似墨站在柯恺的遗体前，看着他被化妆师修饰得几乎认不出来的脸。猝死，医生这么诊断的。心源性休克，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莫女士，请签一下这些文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递来一叠纸。
莫似墨机械地签着名字，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柯莹莹和她外婆。十二岁的女孩穿着不合身的黑色连衣裙，眼睛红肿，却时不时偷瞄她。那眼神不像悲伤，更像在观察她的反应。
"似墨。"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转身，看见柯恺的朋友陈局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哀伤。"节哀。有些事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莫似墨点点头，跟着他走到殡仪馆后面的小会议室。陈局关上门，直接切入主题。
"柯恺走得突然，留下不少麻烦。"他掏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间转动，"他有些...不太合规的业务往来。为了大家好，我建议你放弃遗产继承，特别是那套商品房。"
莫似墨眼睛微微眯起。陈局口中的"商品房"是柯恺半年前买的学区房，登记在两人名下，如今还有120万贷款未还。
"陈局的意思是，这房子有问题？"
"房子没问题，但柯恺的资金来源..."陈局意味深长地停顿，"总之，你主动放弃，对大家都好。至于门面房，你可以留着，毕竟首付款是你付的。"
莫似墨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陈局怎么知道门面房的首付是她出的？这件事她从未对外人提起过。
"我会考虑。"她最终说道。
陈局似乎松了口气，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柯恺放在我这里的，说万一他有什么不测，就交给你。"
信封很轻。莫似墨接过来，没有当场打开。
回到家已是深夜。柯莹莹被外婆接走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她和柯恺的遗物。她坐在书房，拆开陈局给的信封。里面只有一把小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1704。
这不是他们任何一套房子的门牌号。莫似墨拉开抽屉，取出从柯恺办公室带回来的文件盒。翻找片刻后，她发现一张"城市银行保险箱租赁协议"，箱号正是1704。
第二天一早，莫似墨就来到了城市银行。出示死亡证明和结婚证后，工作人员带她进入了保险箱区域。1704号箱子比想象中要大，足有半米宽。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当莫似墨拉开箱门时，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保险箱里整齐码放着数十捆现金，粗略估计有两三百万。现金旁边是一个文件袋，还有几个U盘。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透明药盒，里面装着几片白色药片，标签上写着"硝酸甘油"——一种心脏病急救药物。
莫似墨的手指微微发抖。柯恺从未提起过自己有心脏病，医生也没说过他的猝死与心脏问题有关。她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照片，全是不同女性在"碧水云天"会所门口的照片，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和金额。最近的一张是柯恺死亡前三天。
最底下压着一份合同，甲方是柯恺的公司，乙方是一个叫"蓝海商贸"的企业，标的物是某地块的开发权。莫似墨翻到最后，发现签字盖章处除了柯恺，还有陈局的签名，作为"见证人"。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莫女士，好奇心会害死猫。停止调查，拿钱走人。"
莫似墨冷静地将所有物品放回保险箱，只带走了一片药和一张照片。走出银行时，她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的人。

第二章 危险的遗产

柯恺的"头七"那天，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我是莹莹的妈妈，林妍。"站在门口的女人约莫三十五岁，妆容精致，身后跟着一个穿西装的壮硕男人，"这位是我的律师。"
莫似墨侧身让他们进门。林妍环顾客厅，目光在每一件家具上停留，像是在评估价值。
"我就直说了。"林妍坐下，开门见山，"莹莹的抚养费需要重新协商。柯恺生前答应每月给两万，现在他走了，这笔钱应该由你继续支付。"
莫似墨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立即回应。柯恺从未提过有这么高的抚养费协议，而且根据法律，继母没有抚养继女的义务。
"有书面协议吗？"
林妍的律师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柯先生去年签的补充协议。"
莫似墨扫了一眼，签名确实是柯恺的笔迹，但没有公证。协议内容除了抚养费，还包括柯恺承诺在莹莹十八岁时赠予一套房产。
"我需要时间核实这份协议的真实性。"她将文件放在茶几上。
"没什么好核实的！"林妍突然提高音量，"柯恺对不起我们母女这么多年，现在他死了，你必须负责！"
莫似墨注意到林妍说这话时，柯莹莹就站在二楼走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女孩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奇怪的期待。
"法律上，我没有这个义务。"莫似墨平静地说，"但考虑到莹莹的感受，我愿意提供适当帮助。"
"帮助？"林妍冷笑，"你那套门面房就值不少钱吧？柯恺说过首付是你付的。"
又一个知道门面房详情的人。莫似墨的眼睛微微眯起。这绝不是巧合。
"门面房有贷款，而且是我婚前财产。"她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律师会联系你们。"
林妍离开后，莫似墨立即锁好门，拉上所有窗帘。她从书柜暗格取出一个备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老同学，帮我查个东西。"她对电话那头说，"'碧水云天'会所和'蓝海商贸'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挂断电话，莫似墨打开电脑，登录银行账户。她名下的七十万存款安然无恙，但联名账户里的钱几乎被取空了，最近一笔大额取款是在柯恺死亡前一天。
她调出商品房的文件，仔细查看每一条条款。这套房子买得很急，价格比市场价高出15%，而且首付款的转账记录显示，钱不是从柯恺常用账户转出的，而是一个陌生账户。
手机震动，老同学发来第一条信息："碧水云天表面是高端会所，实际控制人是陈局小舅子。去年扫黄被抓过，但很快重新开业。"
第二条紧接着到来："蓝海商贸注册资金五千万，但实际办公地是个小写字间，主要业务是替人走账。"
莫似墨的指尖冰凉。她突然明白了陈局为什么急着让她放弃商品房——那可能不是普通的房产，而是某种洗钱工具。
夜深了，莫似墨却毫无睡意。她轻手轻脚地来到柯恺的书房，开始系统性地检查每一个抽屉。在最底层的文件柜里，她发现了一个隐藏夹层，里面是一本病历。
病历显示，柯恺在过去半年里多次因心悸和胸痛就诊，医生明确诊断出冠状动脉狭窄，建议立即手术。但柯恺拒绝了，只开了些药物控制症状。最后一次就诊是在死亡前一周，医生在病历上用红笔写了"极高风险"四个字。
柯恺知道自己随时可能猝死。这个认知像冰水一样浇在莫似墨背上。她继续翻找，在病历本夹页里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串车牌号和"周三晚8点"几个字。
正当她准备进一步搜索时，楼下的警报器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莫似墨迅速关掉灯，从窗户缝隙往下看。一个黑影正从后院围墙翻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她站在原地，心跳如雷。这不是普通的入室盗窃——有人在找什么东西，而且很可能与柯恺留下的秘密有关。 第三章 危险的游戏
第二天清晨，莫似墨直接开车去了公安局。她报案称有人试图闯入家中，但隐去了发现病历和纸条的事。接待她的警官态度敷衍，直到她提到柯恺和陈局的关系，对方的表情才微妙地变了。
"柯太太，我们会加强您家附近的巡逻。"警官递给她一张名片，"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莫似墨接过名片，注意到上面的电话号码被划掉，手写了一个新号码。她不动声色地收好，离开警局后立刻拨通了这个号码。
"莫女士。"电话那头是陈局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听说你遇到了麻烦。"
"有人闯进我家，我想知道为什么。"莫似墨直截了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柯恺留下了一些...敏感材料。有些人担心这些材料会落入不该看的人手里。"
"比如我？"
"比如调查组。"陈局叹了口气，"听着，把保险箱里的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你可以留着门面房和里面的现金。"
莫似墨看着手中的病历本，"柯恺是怎么死的，陈局？"
"心脏病发作，医生已经证明了。"
"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猝死，却拒绝手术。"莫似墨轻声说，"为什么？"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这次更长。"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柯恺是个聪明人，他选择了一条路。你现在也面临选择。"
挂断电话，莫似墨直接开车去了医院。她找到给柯恺看病的张医生，出示了病历本。
"我丈夫...死亡前的心脏状况如何？"
张医生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回答："柯先生的冠状动脉严重狭窄，随时可能发生心梗。我强烈建议他手术，但他拒绝了。"
"他说为什么拒绝吗？"
"只说有重要工作，没时间住院。"张医生犹豫了一下，"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他最后一次来复诊时，我问他要不要告诉家人，他说不用，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莫似墨握紧了病历本。柯恺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却没有告诉她，而是"安排好了"什么？
回家的路上，莫似墨绕道去了"碧水云天"。会所外观奢华，门口站着穿制服的保安。她没进去，只是在对面咖啡馆坐了半小时，观察进出的人流。
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林妍。柯莹莹的生母穿着高档套装走进会所，保安恭敬地为她开门。二十分钟后她出来时，身边多了一个人：陈局。
莫似墨迅速用手机拍下这一幕。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咖啡馆的服务员递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有位先生给您的。"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商品房1702室，今晚8点，一个人来。"
莫似墨将纸条捏成一团。1702——与保险箱号码1704如此相似。这不是巧合，而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有人知道她在调查，而且想见面。 第四章 致命会面
傍晚7:45，莫似墨站在商品房小区门口。这个由柯恺公司开发的楼盘入住率不高，夜晚显得格外寂静。她摸了摸包里的小型录音笔和防身喷雾，深吸一口气走进电梯。
1702室的门微微开着一条缝，里面没有灯光。莫似墨的手指在防身喷雾上收紧，轻轻推开门。
"进来吧，莫女士。"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关上门。"
她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四面墙上贴满了她的照片。她去银行的照片，去医院的照片，甚至在家中书房查看文件的照片。每张照片旁边都标注着时间和地点，用红线连接成一张庞大的监控网络。
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摆着六台显示器，显示着她家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柯莹莹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浑然不觉自己正被监视。
"喜欢这个布置吗？"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他约莫四十岁，身材精瘦，眼睛像鹰一样锐利。"柯总生前花了不少钱搞这个。"
"你是谁？"莫似墨保持着与男人的距离，手指没有离开包里的防身工具。
"周沉。柯总的司机兼保镖，当然，表面上只是司机。"男人苦笑一下，"过去三个月，我每天向他汇报你的行踪。"
莫似墨的胸口一阵刺痛。原来柯恺一直派人监视她？"为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沉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柯总不是怀疑你出轨，而是保护你。他知道自己处境危险。"
周沉走到主显示器前，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柯恺坐在这个房间里，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视频中的柯恺声音嘶哑，"似墨，对不起把你卷进来。陈志明（陈局）不是朋友，是条毒蛇。他利用我的公司洗钱，当我发现他想吞掉那笔两千万的工程款时，已经太晚了..."
视频突然中断，周沉解释道："后面部分涉及具体证据，需要密码才能看。密码是你第一次见到柯总的日期。"
莫似墨的大脑飞速运转。她与柯恺初次见面是在2017年3月18日，一个商业酒会上。
"陈局杀了他？"她直接问道。
周沉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瓶："柯总确实有心脏病，但这种药物会加速心率，诱发心梗。我在他死亡当天中午看到陈局给了他两片'新药'，说是从美国带回来的特效药。"
莫似墨接过药瓶，与她从保险箱带走的药片一模一样。她想起柯恺死亡前几天的异常表现——频繁查看手机，深夜接听神秘电话，甚至修改了遗嘱。
"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
"我需要确认你是否被陈局收买。"周沉直言不讳，"柯总说过，如果他出事，只有两种人可以信任：要么是完全不知情的人，要么是聪明到能自保的人。你是后者。"
他递给她一个U盘："这里有柯总收集的所有证据，但需要财务专家才能理清资金流向。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莫似墨接过U盘，感觉手中沉甸甸的。这不是普通的存储设备，而是一个可能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潘多拉魔盒。
"柯莹莹知道这些吗？"她突然问道。
周沉的表情变得复杂："那个小女孩比我们想象的知道得多。她偷看过柯总的文件，还曾试图贿赂我打探消息。"
正当莫似墨想进一步询问时，监控屏幕上显示柯莹莹离开了客厅。周沉迅速切换画面，看到女孩正悄悄溜出别墅后门。
"她要去哪儿？"莫似墨皱眉。
周沉放大画面，柯莹莹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好！"他突然变了脸色，"她可能发现了这里的监控信号。我们得立刻转移。 第五章 隐藏的盟友
十分钟后，莫似墨和周沉转移到小区地下车库的一辆黑色SUV里。周沉紧张地检查着监控设备，确认信号没有被追踪。
"那个U盘里有什么？"莫似墨直接问道。
"足以让陈局坐牢二十年的证据。"周沉压低声音，"柯总暗中记录了陈局通过'碧水云天'洗钱的全过程，还有他们合谋虚报工程款的分赃记录。但最关键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调出手机里的一段录音。录音中，陈局清晰地说："老柯，那两千万我必须这周转出去，上面查得紧。你不配合，我就让你心脏病发作变成真的。"
莫似墨的指尖发冷。这已不仅仅是经济犯罪，而是蓄意谋杀。
"为什么选我？"她盯着周沉，"柯恺知道我不会为他冒险。"
周沉苦笑："恰恰相反。柯总说，只有你会用纯粹理性的方式处理这件事，不会感情用事。他需要的不是复仇，而是确保陈局不能再伤害你和莹莹。"
莫似墨沉默地望向窗外。夜色已深，车库灯光昏暗，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她突然意识到，从柯恺死亡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卷入这场危险的游戏。
"我需要时间分析U盘内容。"她最终说道，"明天中午，老城咖啡馆见。"
周沉点点头，递给她一把车钥匙："用这辆车，你的可能被监听了。还有，小心莹莹。那孩子被林妍调教得很好，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妈妈的利益。"
回到家中已是凌晨。莫似墨确认柯莹莹已经睡下后，立即锁上书房门，插入U盘。输入03182017后，屏幕上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数百份文件——银行转账记录、工程合同修改版本、陈局与不同人物的会面照片，甚至还有几段"碧水云天"内部的隐秘录像，显示陈局亲自参与资金交接。
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个命名为"保险"的子文件夹。打开后，莫似墨看到了柯恺留下的最后讯息：
"似墨，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陈局已经下手了。不要试图为我报仇，只需确保这些证据在合适的时候到达纪委手中。莹莹不知道她妈妈参与了洗钱，请尽量保护她。商品房1702室的书架后有一个暗格，里面有现金和护照，足够你重新开始。——恺"
莫似墨关闭文件，静静坐了片刻。然后她打开自己的加密财务表格，开始重新规划。七十万存款、婚前小公寓、门面房...这些将是她最后的防线。
她突然想起什么，调出商品房购买合同。1702室就在1704保险箱所在银行的楼上，这不是巧合。柯恺精心设计了一切，甚至预见到她可能会发现保险箱。
清晨，莫似墨被急促的门铃声惊醒。透过猫眼，她看到两名穿制服的人站在门外。
"莫女士，我们是市纪委工作人员，有些问题需要向您了解。" 第六章 终极选择
莫似墨将纪委工作人员请进客厅，同时用余光扫视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周沉应该能看到这里的情况。
"关于您丈夫柯恺与陈志明局长的业务往来，您了解多少？"年长的工作人员开门见山。
"很少。"莫似墨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柯恺从不与我讨论工作细节。"
年轻的那位拿出几张照片："您认识这个地方吗？"
照片上是"碧水云天"会所。莫似墨点点头："我去过一次，接喝醉的柯恺回家。"
"您丈夫去世前一周，曾向纪委实名举报陈志明涉嫌贪污受贿。我们正在调查此事。"
莫似墨心跳加速。柯恺竟然已经举报了陈局？那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些证据给她？
"我不知道这件事。"她如实回答。
工作人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年长者继续说："我们发现柯恺的举报材料不完整，缺少关键证据。您是否见过任何不寻常的文件或电子设备？"
就在这时，柯莹莹突然出现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妈妈，我找到了爸爸的这个。"她天真无邪地说，"里面写了好多数字，我看不懂。"
莫似墨瞬间绷紧了身体。那个笔记本她从未见过，很可能是柯莹莹设下的陷阱。
工作人员立刻接过笔记本翻看，表情逐渐严肃。"莫女士，我们需要带走这个作为证据。另外，请您近期不要离开本市。"
他们离开后，莫似墨立刻检查了笔记本内容——上面记录着几笔大额转账，但金额和账户与她U盘中的完全不同。这是伪造的，而且伪造得很拙劣。
"为什么这么做？"她直视柯莹莹。
女孩脸上的天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漠："妈妈说了，只要把调查引向错误方向，我们就能拿到爸爸留下的钱。"
莫似墨感到一阵寒意。十二岁的孩子，竟能如此熟练地参与这场阴谋。
"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
柯莹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心脏病发作。但妈妈说他活该，谁让他想举报陈叔叔。"
这句话证实了莫似墨的猜测。林妍不仅知道内情，很可能直接参与了谋杀。
中午，莫似墨如约来到老城咖啡馆。周沉已经在等她了，脸色凝重。
"纪委找你了？"
莫似墨点点头，简要说明了情况。"那个笔记本是伪造的，但足以扰乱调查一段时间。我们必须加快行动。"
周沉递给她一个信封："机票和护照。柯总希望你离开，剩下的交给我。"
莫似墨没有接："U盘里的证据指向一个离岸账户，需要专业财务操作才能冻结。只有我能做到。"
"太危险了！陈局已经怀疑你了。"
"正因如此，他才不会想到我会反击。"莫似墨冷静分析，"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她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方案。周沉听完，第一次露出敬佩的表情："柯总说得对，你是最冷静的棋手。"
分别前，莫似墨突然问道："如果失败了呢？"
周沉笑了笑："1702室暗格里有一把枪和一瓶药。柯总为每种可能都准备了方案。"
回到车上，莫似墨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理性如她，此刻也感到一丝恐惧。但更强烈的是某种奇怪的释然——终于，她不必再维持那段虚假的婚姻表象了。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商品房见。带上所有证据。——一个朋友"
莫似墨知道，最后的博弈即将开始。而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的旁观者，而是棋手。 第七章 致命陷阱
莫似墨站在商品房楼下，抬头望向17层。天色已晚，零星几户亮着灯，1702室却一片漆黑。她摸了摸包里的U盘和防身喷雾，又确认了手机里周沉刚发来的信息："已就位，按计划行事。"
电梯上升时，莫似墨想起柯恺生前最后一次出差回来，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当时她选择了不问，如今却要为他冒生命危险。命运的反讽让她嘴角微微上扬。
1702室的门虚掩着。莫似墨推开门，屋内一片黑暗。
"周沉？"她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她摸索着墙壁，找到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看到柯莹莹被绑在客厅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眼中含泪。
"莹莹！"莫似墨冲过去，却在半路停住了脚步。女孩的眼神不对——那不是恐惧，而是...警告？
"终于来了，莫女士。"陈局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他缓步走出，身后跟着两名壮汉，其中一人手中握着枪。"把U盘交出来，我保证你们母女安全。"
莫似墨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周沉背叛了她？还是已经被控制？柯莹莹是自愿做诱饵还是被迫？
"母女？"她冷笑，"陈局搞错了，莹莹不是我女儿。"
陈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感情上不是，法律上是。作为监护人，你有责任保护她。"他示意手下，那人立刻用枪抵住柯莹莹的太阳穴。"U盘。"
莫似墨从包里取出U盘，但没有递过去："先放了她。"
"同时交换。"陈局伸出手。
莫似墨缓步向前，在距离陈局两米处停下："周沉在哪？"
陈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的'盟友'很忠诚，可惜站错了队。"
就在这时，柯莹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椅子向后倒去。持枪男子本能地伸手去扶，莫似墨抓住这半秒的空档，将U盘猛地掷向窗外，同时掏出防身喷雾对准陈局眼睛按下。
"不！"陈局惨叫一声，捂住眼睛。两名手下慌乱中，一人去追U盘，另一人举枪瞄准莫似墨。
枪响的瞬间，一个黑影从厨房扑出，将枪手撞倒。是周沉，他满脸是血，但动作依然敏捷。
"跑！1704！"他大喊着与枪手扭打在一起。
莫似墨没有犹豫，拉起倒在地上的柯莹莹就往外冲。身后传来陈局歇斯底里的吼叫："拦住她们！U盘是假的！" 第八章 意外转折
安全通道里，莫似墨扯掉柯莹莹嘴上的胶带："你能走吗？"
女孩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知道真的U盘在哪。"
莫似墨停下脚步："什么？"
"爸爸告诉过我，如果有一天他和陈叔叔都出事，就去找银行的王经理。"柯莹莹气喘吁吁地说，"真U盘一直在银行保险箱里，你刚才扔的是诱饵。"
莫似墨感到一阵眩晕。柯恺竟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女儿？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莫似墨拉着柯莹莹转向16层，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门开了，林妍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进来。"她简短地说，警惕地看了看她们身后。
公寓里，林妍锁好门，立刻质问女儿："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在家等我吗？"
"陈叔叔绑了我！"柯莹莹突然哭了出来，"他说如果我不配合，就让你坐牢！"
林妍的表情瞬间扭曲。她转向莫似墨："你都知道了？"
"足够多了。"莫似墨冷静地观察着公寓。简陋的家具，桌上散落的文件，还有一个小型录音设备。"你也被陈局抛弃了？"
林妍的嘴唇颤抖："那个畜生...他答应过保护我们..."她突然抓住 莫似墨的手臂，"我有他承认杀柯恺的录音！但你要答应我，保护莹莹，还有...我要柯恺的全部遗产。"
莫似墨轻轻抽回手臂："录音。"
林妍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陈局清晰的声音传来："...药效会在6-8小时内发作，看起来就像自然心梗。放心， 法医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
"作为交换，"林妍急切地说，"你放弃遗产继承权，对外宣称柯恺生前已将所有财产赠予莹莹。我可以分你一部分..."
莫似墨没有立即回答。她看向柯莹莹，女孩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母亲。
"莹莹，"莫似墨突然问道，"你想跟谁生活？"
房间陷入死寂。林妍不可置信地瞪着女儿："你在胡说什么？"
柯莹莹的眼泪无声滑落："妈妈...你让陈叔叔杀爸爸的时候...想过我吗？"
林妍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怎么..."
"我听到你们打电话。"柯莹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说'那个心脏病鬼早该死了'..."
莫似墨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沉发来的加密信息："陈派人去银行了，必须立刻行动。" 第九章 终极对决
凌晨三点，城市银行后门。
莫似墨看着周沉熟练地撬开通往地下金库的维修通道，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伤。
"你确定要带着她？"周沉瞥了眼跟在后面的柯莹莹。
莫似墨点点头："她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都多。"
穿过昏暗的通道，他们来到了保险箱区域。周沉用柯恺留下的钥匙打开了1704号保险箱——不是之前那个装现金的，而是另一个隐蔽的小箱子。
里面只有一个信封和一把钥匙。
"这是..."莫似墨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瑞士银行的开户凭证和一个小纸条："给似墨和莹莹的新生活。——恺"
周沉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一直有计划B。"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周沉脸色大变："他们触发了安全系统！快走！"
三人刚冲出银行后门，就看到两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周沉推着莫似墨和柯莹莹躲进一条小巷。
"听着，"他急促地说，"我引开他们，你去1702室拿枪和护照，直接去机场。瑞士账户里的钱足够你们重新开始。"
莫似墨摇头："不，计划变了。"她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小U盘，"这才是真的证据备份。我需要你把它送到纪委王书记手里，就说柯恺的遗孀愿意配合调查。"
周沉震惊地看着她："那你呢？"
"我和莹莹去结束这一切。"莫似墨平静地说，"陈局必须为谋杀付出代价。"
柯莹莹突然开口："我知道怎么让陈叔叔认罪。"
1702室，莫似墨从书架暗格取出手枪和药瓶。柯莹莹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逐渐聚集的黑影。
"他们来了。"女孩的声音异常平静。
莫似墨检查了一下手枪，然后递给柯莹莹一瓶水："喝点水，然后告诉我你的计划。"
柯莹莹喝了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水...水有问题..."
莫似墨夺过水瓶闻了闻，脸色骤变——苦杏仁味，氰化物？
门被踹开的瞬间，莫似墨迅速将药瓶里的白色药片塞进柯莹莹嘴里："吞下去！快！"
陈局带着三名手下冲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柯莹莹和手持药瓶的莫似墨，脸色大变："你给她吃了什么？"
"硝酸甘油。"莫似墨冷静地说，"她心脏病发作，就像她父亲一样。"
陈局暴怒："你疯了！她是唯一知道账户密码的人！"
这句话让莫似墨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来陈局追捕她们不是为了U盘，而是柯恺留下的瑞士账户。柯莹莹不是诱饵，而是钥匙。
"救护车...叫救护车..."莫似墨假装慌乱地跪下，手悄悄摸向藏在沙发下的手枪。
陈局示意手下查看柯莹莹的情况。就在那人弯腰的瞬间，莫似墨掏出手枪："别动！"
场面一时凝固。陈局突然笑了："莫似墨，你真以为能赢？整栋楼都是我的人。"
"不，"莫似墨也笑了，"整栋楼都是纪委的便衣。你刚才的供词已经被录音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陈局脸色剧变，冲向窗口，看到十几辆警车已将大楼团团围住。
"你输了，陈局。"莫似墨放下枪，抱起假装昏迷的柯莹莹，"柯恺的心脏病药其实是追踪器，他早就料到你会下手。"
一个月后，莫似墨站在机场出发大厅，手中握着两张飞往苏黎世的机票。
"真的要走吗？"周沉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眼中仍有忧虑。
莫似墨点点头："陈局虽然落网，但他的同伙还在。而且..."她看向不远处正在看书的柯莹莹，"她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柯总在瑞士留了多少钱？"
"足够她读完大学，和我开一家小事务所。"莫似墨微微一笑，"说来讽刺，我最终得到了婚姻带给我的唯一好处——一个女儿。"
周沉递给她一个信封："王书记让我转交的。你的举报材料非常完整，陈志明和涉案的十三人全部落网。"
莫似墨没有拆开，直接放进了包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保护。"
登机前，柯莹莹突然跑回来，抱了周沉一下："谢谢你，周叔叔。"
周沉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他看着两人走向安检口，突然喊道："似墨！"
莫似墨回头。
"你后悔吗？"他问，"当初选择嫁给柯恺？"
莫似墨思考了片刻，摇摇头："不后悔。因为最终，我得到了我真正需要的——自由，和一个值得保护的人。"
飞机起飞时，柯莹莹靠在莫似墨肩上睡着了。莫似墨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想起柯恺在最后留言中的话："...请尽量保护她..."
窗外，阳光穿透云层。莫似墨第一次感到，纯粹的理性之外，还有另一种力量在指引她的选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