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里的旧时光

人生多憾事

老屋里的旧时光

周大庆

——乙巳年仲夏于老河口市

　　淅淅沥沥的雨，似断弦的珠，溅起时光的记忆。我陪着爱人桂兰、侄女红玲，穿过茂密的苞谷地，在岳父母墓前焚香烧纸。祭拜时，久违的心意混着雨水，从脸颊滑落。

　　之后我们来到老屋，烟雨如织，把老屋裹进一片朦胧里。古老的宅院，锈迹斑斑的锁孔，锁住往昔的美好。站在这栋陌生却又处处透着故事的老屋前，思绪凝重，斑驳的墙体拼接出那些时光的碎片，渐渐清析成温馨的画卷——仿佛看见了岳父母年迈的身影，瞧见了爱妻往昔的生活场景，在雨幕里串联起千丝万缕的音符，同这老屋旧舍胶织在一起，凝结成岁月的标本。

　　我们隔着宅门往里望。红玲忽然指着院子角落：“小姑父，那儿以前有三棵柿子树，奶奶说我刚会走路时，总抱着树干打转转。”她的声音穿过雨幕，带着对往事的笃定。桂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的斑驳：“你奶奶最疼你，每年柿子刚泛黄，就开始念叨‘红玲该回来了’。摘下来的第一筐，总先挑软的给你留着。”

　　我这个外乡人，从未走进她们的过往，却在她们的话语里，看见满院橙红的柿子挂在枝头，看见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脚够果子，看见两位老人坐在屋檐下，笑着看孙女们逗闹。太阳能热水器在红瓦上沉默着，想来是后来添的物件，却也成了时光的见证者，看惯了院里的春秋。

　　红玲忽然笑了，眼角有细纹漾开：“记得有年暴风，刮断了棵小树，爷爷心疼了好几天，蹲在树桩旁念叨‘明年结不了果给红玲吃啰’。”桂兰也跟着笑，眼里却漫上水汽。

　　雨还在下，打在蓝门上发出轻响。我虽未曾亲历，却能从这老屋的每一道裂缝、每一片瓦砾里，触摸到那些流淌过的旧时光——有长辈的慈爱，有孩童的欢颜，有寻常日子的烟火气。它们藏在风里，浸在雨里，让这栋老屋即便斑驳，也依旧温热，成了桂兰和红玲心底，永远拆不散的念想。

望着空落落的老屋，风声穿过回廊，讲述的往昔，是爱人的成长、欢笑与离别。这老屋，是爱人故乡的锚，拴着她的思念，也让我透过这些斑驳，触到她记忆里的温度，听见时光轻吟——原来爱一个人，也会爱上她曾经走过的路，住过的老屋，和那些我未参与，却因她而珍贵的岁月。